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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是为了太子妃?
他拿出手中那只被李建深扔掉的药瓶细看。
前些日子太子妃腿上受伤,太子找他要的好似就是这种药。
先前太子叫他将自己所猎野兽送给太子妃时,他只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却是大有深意。
可以肯定的是,太子殿下确实对太子妃产生了好感,只是他自己也许不知道。
可是究竟发生了何事?叫他对太子妃忽然又转变了态度?
冯宜自己想不明白,只能等着事后询问谭琦。
李建深和亲兵已经跑远,他翻身上马,赶忙追赶上去。
……
因前些时日,太子都是歇在太子妃处,此次秋猎,宫人们自然而然将两人的东西搬到了一处营帐。
帐内,青葙正跪坐在毡毯上梳头,她用梳篦从发丝梳到发尾,等梳到第八遍时,李建深还没回来。
她有些发困,撑着下巴,将手臂抵在矮桌上垂眼发呆。
不一会儿,她眼皮实在是撑不住,就要睡着,忽然,外头却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将她吵醒。
应当是李建深回来了,青葙起身,就要行礼问安。
有人进来,却不是李建深,而是冯宜,身后还跟着多名宫人。
青葙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
冯宜先是恭敬行礼,然后道:“给殿下问安,太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怕夜里扰着您安眠,所以就不住这了,还望您见谅。”
身体不适?
青葙想起今日见到李建深的样子,他并没有受伤,脸色也十分红润,瞧着并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冯宜,又瞧了瞧他身后的宫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李建深并不喜欢同她住一起。
青葙笑了笑,侧过身,道:“好,叫他们搬吧。”
冯宜看着那些杂物,有些为难道:“还请殿下出去,免得奴婢们手脚粗笨,抬东西时候伤着您。”
青葙点点头,说好,然后掀帘子出去了。
营帐外,秋夜寒凉,青葙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帐前不停有宫人经过,瞥见她披头散发一个人站在营帐外,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青葙忽略掉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找块石头坐了下来。
她双手抱臂,口中悠悠哼着歌,忽然瞧见有个婢女提着裙摆从远处跑过来,她好像很急,几次都差点摔倒。
她跑进了一处营帐,不一会儿,却是李建深从里头出来,翻身上马,策马疾行离去。
青葙坐的地方离他并不远,只要李建深一抬眼就定能瞧见她,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她,朝她这里瞧上一眼。
他走后,那婢女也被人扶上马,转身的时候,青葙终于瞧清楚了她的脸。
那是卢听雪的婢女,好似是叫烟雨。
***
李建深一路策马疾行,从猎场赶回梨园,到的时候已至深夜,卢听雪所住的院子灯火通明,李建深的靴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塔塔’的声响,在夜里尤为明显。
他将马鞭扔给谭琦,一个人进去,越过屏风,只见卢听雪正闭眼歪在榻上,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瞧着十分难受的模样。
“怎么回事?”他问。
跟着他回来的婢女烟雨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连忙告罪:
“今日午后,娘子在外头捶丸,忽然说冷,奴婢们便回来取衣裳,谁知回去的时候,娘子已经晕倒了,额头还一直发烫。”
“知道殿下今日在陪同陛下狩猎,原不该打扰的,可奴婢们请了御医来开了药,娘子说什么都不肯吃,实在没了法子,这才大着胆子去请殿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李建深走到床前,垂首看卢听雪,许是知道他来了,卢听雪睁开眼睛,看着他湿了眼眶。
“怎么不吃药?”他问。
卢听雪嘴唇蠕动,道:“殿下,我怕。”
“怕什么?”Ding ding
“我怕他们。”兴许是因为病弱,卢听雪的声音里带了些微的颤抖,“我怕崔家人来找我,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六郎生前看着我的样子,他恨我,殿下,他说他要把我拽到十八层地狱去。”
“他死了,拽不着你。”李建深说,“通敌卖国之人才会下地狱,你是有功的,阎王不收你。”
卢听雪点点头,眼角慢慢流出一滴泪。
李建深吩咐人给她喂药,自己到偏殿将给她治病的御医叫了过来。
“卢娘子的病情到底如何?”
御医恭敬道:“从脉象上来看,娘子不过是体弱受了风寒,算不得什么大病,但奇怪的是却总治不好,且脉象一次比一次弱,殿下恕罪,许是臣医术不精,暂且查不出原因,只能用普通的伤寒之药喂着,再添以补药滋养,慢慢寻求解决之法。”
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因此便有些奇怪。
李建深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扇,静静听着,末了,点点头:“知道了,就依你说的办,仔细照料着就是。”
“是。”御医行礼退下。
李建深捏着眉头,神色有些疲累,他闭上眼假寐,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个人的脸,他以为那是卢听雪,挥开眼前的迷雾仔细一看,确是青葙。
他猛地睁开双眼,捏着象牙扇的指尖慢慢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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