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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了一趟镇上,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前阵子托人买的阿胶,有买给江婷婷的新衣服,有给她自己准备的新鞋子,江劲松看着她把所有东西摆出来硬是没有一件给他的,心里格外失落。
不过没有关系,他给她准备了就行。
过年这一天,村里四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无所事事的小孩们一大早就开始在村头村尾放鞭炮,噼里啪啦闹个不停。
村里字写得好看的人不多,谢毅航和白楚莲这两个会写毛笔字的知青就被拉去在村口摆摊写对联,谢毅航的字豪迈大气,白楚莲的字娟秀内敛,各有各的好,不少村民各向两人要了对联,一副贴在大院的外门,一副贴在院子里的内门。
江劲松隔着人群,看到这一男一女并排站立着,男的斯斯文文,女的清丽动人,气质相近,一颗心像泡在了醋里。他硬是也凑了个热闹,向白楚莲要了两副对联,将外门内门都贴上白楚莲的字。
白楚莲从村口回来的时候,江劲松已经把年夜饭准备得差不多了,平时里以粥为主食的江家今天终于换上了白米饭。他还特意杀了一只老母鸡烧汤,腊肉和海鳗鲞做了个拼盘,一条红烧的大黄鱼,一小篮刚烫开的花蛤,再加上一个简单的素菜,四菜一汤已是难得的丰盛。
为了讨个彩头,他将胡萝卜切片,每道菜上都摆了两片,红通通地寓意来年红红火火。
白楚莲没吃过血蛤,看着这东西打开以后血淋淋的,心里有些好奇,面上却是装出了害怕的模样,“江大哥,这是什么?看着好可怕……”
“好吃的!”江婷婷当着她的面直接开了一个,一边吮吸着血蛤的汁水一边将肉啃下来。
江劲松正扶着江母出来,轻声呵斥了一下江婷婷:“没规矩,妈还没有坐下来呢。”
今天过年,江母也终于从房间里出来,节日的气氛感染了她,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喜悦,笑着说:“没关系的,婷婷喜欢吃这个,让她多吃一点。白知青,你也多吃一点,这个血蛤在海城应该吃不到,是我们这边的特产。”
白楚莲为难地看向江劲松,知道她胆小的男人却是剥了一小堆的血红,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她的碗边,哄着她吃,“白知青吃吃看,在我们这过年可是必须吃血蛤的。”
见白楚莲犹犹豫豫拿起了一个,皱着眉头吃了下去,随即脸上迸发出惊艳的神情,又小心翼翼地吃了一个,男人一贯严肃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意。
江母终于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一顿饭的时间频频看向他俩,脸上一会儿喜又一会儿忧,喜的是江劲松这块石头终于开了窍,忧的是人家城里姑娘会愿意嫁给她这个儿子吗?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年夜饭,放过关门炮以后,江母便领着江婷婷去睡觉了,只留下江劲松和白楚莲守夜,按着东方村的习俗要等到凌晨十二点迎来正月初一开门放炮仗,才算迎来了新年,往年都是江劲松一人留守,今年多了一个白楚莲陪他,原本只是按着村里习俗做的寻常事也融了七分甘甜。
他紧张地将送给姑娘的新年礼物藏在怀里,只等着新年的第一时间送给心上人,见到素来早睡的女知青脸上有了困顿的乏意,又有些心疼,说道:“白知青,你先去睡觉吧。”
白楚莲摇了摇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得露出憨笑,甜甜地道:“我陪你。”
被揉过的眼睛水汪汪又红通通的,本就柔美的姑娘更加乖巧得像只小白兔,他微微滚动了一下喉结,想要伸手摸一摸她那头柔顺的长发,又怕吓到人,终究是忍住了。
老式的摆钟滴答滴答地终于指向了十二点,敲响了新年的第一声钟声,平时分外宁静的乡村在今夜格外喧嚣,迎春的炮竹声此起彼伏。
江劲松也打开了新年的大门,在自家院子里放着开门炮,鞭炮闪耀过的红光映在女知青甜美的笑容上,他也跟着会心一笑,悄悄地站到了女知青的身边,试探地握住她的手,见她并没有甩开自己,也没有抗拒,更是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相绕,牵着她回家关门。
“江大哥,新年快乐。”白楚莲笑眯眯地说着。
“嗯……楚莲新年快乐。”藏着心机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换了称呼。
白楚莲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一样乐呵呵地捧出一套衣服,放到江劲松的面前,说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这是一套时下最流行的中山装,城里人当常服穿,而农村人只有出席正式场合或结婚的时候才会穿一穿,一个村子里只有家庭情况比较宽裕的才会有这么一套衣服。
江劲松在参加县里生产表彰大会的时候穿过,是向别人借的,因为他个高借来的中山装并不合体,上装穿得像紧身衣,裤子短了一大截,小腿都露出来了,当时上台领奖的时候还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早早被生活捶打的男人虽然比常人沉稳些,可到底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当时被笑得脸都红了,当女知青拿出这套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中山装时,他的脸又红了,心里既甜蜜又紧张。
“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表盒,塞到了白楚莲的手里,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和谢毅航手上一模一样的劳力士,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这块劳力士是男表并不适合她这样手腕纤细的姑娘,他只知道城里来的姑娘喜欢手表,他拼命去干活就为了在年底托各种关系买到这块手表,然后送给他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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