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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姜很是配合的跺了跺脚,抖去了裙摆和绣鞋上的雪,许是方才玩的狠了,她的鼻尖被冻的通红,没忍住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谢珺皱眉,按着她的肩带着人往里走,“先去换身衣服。”
谢姜揉了揉冰凉的鼻尖,点头“嗯”了一声,声音细软,刚走几步却是忽的停下来,转头看向身后。
圣人披着大氅负手而立,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们。
他们两只小家伙倒好了,兄妹温馨,也能互相照顾,转头就把他这个老父亲给忘了。
不对,他不老。
这般想着,见小姑娘向自己看过来,他便是刻意重重的“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她,定定的看着夜色渐深的天际。
谢姜歪了歪脑袋,扯了扯谢珺的衣袖,“父皇怎么了?脖子不舒服吗?”
圣人眉头抖了抖,忍着没有去看她。
哼,不来哄一哄他,他就不理她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
谢姜是根本想不到自家平日里威严正经的父皇还有这种小心思的,谢珺倒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无意去戳穿他,只淡定的看了他一眼,“他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考虑,无妨。”
说着,他带着她继续走,“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别着凉了。”
“好~”
既然是有重要的事,谢姜便也不去多问,自己提了裙摆回殿。
目睹一切的圣人:“……”
很好。
儿子大了,都会算计他了。
他重重甩袖,大步走过去,直接越过谢珺入殿,还不忘重重的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珺挑眉,对于自家父皇这般几乎幼稚的行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正他们在谢姜面前争存在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反正他一直争不过自己就是了。
想到这里,谢珺莫名觉得自己多了几分优越感,看殿外的青松都觉得平白可爱的些。
谢姜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裳,用热毛巾净了手,抱着手炉走出,视线里掠过了月白的锦袍,男子刚褪了大氅,正在掸去发梢的白雪。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江溆看过来,面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姜姜今日气色不错。”
谢姜周全的行了礼,带着小白乖乖坐到谢珺身侧,一边呼噜它的脑袋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瓜子,时不时地给小白投喂一块小点心。
江溆饮了口热茶,才对谢姜招了招手,“姜姜,来。”
谢姜正窝在小白绒绒的毛发里,捏着它的一只爪子嘀咕着什么,闻言才抬首看过去,“皇叔?”
说着,她将自己从小白的毛发里挖出来,一边掸衣袖一边走向他。
江溆往一边挪了挪给她腾了个位置让她坐好,手掌按在玄色暗金底纹的绸缎上,“这是给你的。”
谢姜眨眨眼,指尖拂过了其上低调的底纹,“是什么?”
江溆挑眉,收回手撑着下巴,“打开看看。”
见他确实没有开口解惑的意思,谢姜也不忸怩,直接动手解开了绳结,缓缓拂开,露出一段桐木,是不算陌生的形状———
是琴额。
小姑娘的眼明显亮起来,当即除去了整个琴囊,露出桐木的琴面,七根弦微颤,被她素白的指尖缓缓而又郑重的抚过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极好的琴。
而且,有几分熟悉。
谢姜目光微晃,一点点的拂过琴身,触感微凉妥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指下生出了浅淡的温度。
随后,她的指尖停留在两个字上:清烛。
好熟悉的字迹……
她蹙起眉心思索了片刻,随后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倏地看向身侧的江溆,微微睁大了眼,声音微低,“这是……”
她带着明显的紧张,另一只手都攥紧了,深刻的印入柔软的裙摆,骨节泛白。
“是云衡先生斫的琴。”
江溆微微一笑,掌心自琴尾拂过,“名为清烛,送与姜姜。”
“清烛……”
谢姜低低的呢喃了几声,忽的轻笑一声,纤长的羽睫却是忽的缀了晶莹的泪,在微颤间落下了。
她努力的稳住自己的情绪,眨了眨眼试图逼回那争先恐后要溢出的泪,“多谢皇叔。”
“应该的。”
江溆浅浅叹息,拿了丝帕轻轻拭去她眼尾的泪,“可还喜欢?”
“喜欢。”
说着,谢姜轻轻勾指,清越的琴音自她指下流淌而出,听的她勾起了唇角。
谢姜对于琴的喜爱来自于已故的皇后姜氏,印象中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时常听到她抚琴,悠扬低缓,带着她独有的温柔。
只是,姜氏去的早,当时谢姜还未真正开始记事,她最大的印象也就是那些温柔的琴音。
姜氏留下一张琴,名“暮灯”,是谢姜最为钟爱的一张琴,平日里都舍不得用,却是在一次不小心磕坏了琴额。
她伤心了许久,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心里有个本就不充盈的角落又空了些。
“云衡先生是公认的斫琴大师,当年斫了一对琴,一为暮灯,一为清烛。”
江溆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是明显的安抚,“暮灯被你父皇要来讨好你母后,清烛留在瀚城云府。”
说着,他以手肘抵着桌案稍稍俯身,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此次从瀚城回来,想着给你一个礼物,便向云衡先生求来了这清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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