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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日头最毒的时辰过去,暑气渐消,光也黯了些。元卿睁开眼睛,一边的纱帐被挂在床两旁的钩子上,床边趴着一个比床榻高不了许多的小人儿。
“娘!”沈婉意一见到娘亲就笑了,露出两排洁白小牙,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甜,转眼就手脚并用想要爬上来。
元卿笑盈盈地应了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要接她。婉意膝盖跪在床边,上半身一个不稳差点头朝下栽去,眼看就要撞到元卿身上,守在一旁的乳母和侍女还来不及反应,沈筠斋眼疾手快地从一旁窜起,抓住领子将女儿拎起来。
沈婉意有些后怕地在空中蹬了蹬腿儿。
“下去。”沈筠斋将女儿交给乳母,脸色不好。元卿纵然这会儿想看看女儿也不好提出来。
等她们都退出去了,元卿才开口跟阎王似的男人说话。
“大人太小心了,孩子无事。”
元卿隔着被子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像是安慰男人。
“是你们太不小心。”
沈筠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口气把他们全骂了。
元卿识趣地不提这件事了,昨晚才领教了男人的热情,这会儿并不把他的冷脸放在心上。
元卿平躺着,侧脸看着他,又看了看床头的位置。
“大人坐近些,咱们说说话。”
沈筠斋坐在一张黄花梨螭纹扶手椅上,侍女们才被他打发下去,无法,沈筠斋站起身,亲自搬起扶手椅挪动到床头。
“今日身上不好?”沈筠斋双手撑在膝上,微微倾身问他。
“还好。”元卿垂下眼睛。
沈筠斋正要训他如此贪睡忘了吃饭的时辰,只听见他说:“就是酸得很…”
沈筠斋训斥的话堵在嗓子里。
“还老做梦,睡不安生。”
“什么梦?”沈筠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的确有疲乏之色。
元卿抬眼,沈筠斋感觉自己莫名被嗔了一眼。元卿伸长手,摸到他腰间系的玉佩挂着的流苏穗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
“梦见刚成亲那会儿,你不搭理我来着…”
这话好委屈。
沈筠斋低头握拳咳了咳,却也不算冤枉他。
“好生生的想以前的事做什么。”
沈筠斋自知没理,摸了摸袖口,正好。
“今日上朝后,庞大人给了我一张请帖。”
“什么请帖?”元卿的心思果然转到热闹事上来了,“庞大人又要抬姨娘进府?”
元卿想了想,嫌恶地皱了皱眉。
“不是。庞大人的小女儿办及笄礼,让我转角给夫人。”沈筠斋从袖口里拿出一张请帖。
元卿笑着接过。
沈筠斋素来不喜应酬,连带着元卿也不常与夫人们走动。他本来乐得清闲,只是有孕以来憋得久了,他巴不得出门透透气。况且怀婉意时,乐姐儿还绣过两件肚兜儿给她。一晃眼,都十五了。
沈筠斋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想去,左右就在家门口,又有下人们跟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摆膳吧。咱们早些吃。”
沈筠斋同他商量。
“好。”元卿笑着将请帖收起来,才要撑着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点点红痕。元卿咬唇,声音低低细细的,“大人出去吧…我自己穿。”
沈筠斋移开视线。
“好。”
17
“玉米面枣泥馅儿蒸饼,清汤皖白鹅,浸湘湖莼菜羹…”侍女将食盒里的碟子一样样端出来。“大人,昨日看您用鱼鲊还可口,今日特地嘱咐厨房又备了一份儿。”
“小桃。”元卿眨着眼睛看着。
“夫人。”
“怎么不嘱咐厨房多备一份儿我的啊…”元卿垂着头看着清淡得几乎没有一丝油花儿的汤。
“夫人…”
“下去。不用你们伺候。”沈筠斋摆摆手。
“婉意呢?”
“她在她房里吃。咱们吃咱们的。”沈筠斋先动筷子,夹了一筷子鹅肉放进他碗里。
元卿勉强撑起精神。
“多谢大人。”
皖白鹅,久负盛名,肉质细嫩。
但分明世人都拿来腌制
那把火烧着烧着也烧到自己身上,敏感的肌肤经不住这样大力地又吸又咬,元卿示弱地轻喘了几声。
元卿差点把碗底盯出个洞来,被迫把整碗都喝完了。
沈筠斋也不知今夜哪根筋不对。本来真没欺负他的意思,躺在床上,就想起他下午说的话。
,哪有用来煮汤的!有婉意在一旁还有意思些,现在跟个食不言寝不语的阎王一起,元卿只觉得一点味道也没有。
元卿还没答应,他另一只手就已经在被子下面翻腾。沈筠斋只能让捂嘴的手捂得更紧些。
18
“沈筠斋!”正要睡觉被人吵醒的火儿没处撒,元卿半眯着眼睛挠了他一下,“还睡不睡觉了?”
谁知道男人更兴起了。
一开始不太舒服,后面自己也享受到了。感受到沈筠斋帮他延长快感的体贴,元卿示好般地舔吻他下巴的汗珠,朝他笑笑。
沈筠斋捉着他的手往下,十指纤纤,分外柔软。从后颈一直吻到下巴,舌尖抵着梨涡轻轻地舔。
“真的?”
“睡觉。”
被子下面他看不见,元卿腰软得厉害,只能如同池中浮萍一般扒着男人结实的肩膀,小脸也可怜地靠过去。
用过晚饭,二人都梳洗完,沈筠斋坐在一旁看元卿抄经。
沈筠斋适时松了手,脸贴着他的脸颊肉,如此亲昵地耳语。
元卿识字的读本就是佛经,或许正因如此,沈筠斋看他写字都多了点世俗中人没有的佛性,绵而不滞,柔和宁静。
今夜小桃守夜,沈筠斋知道他脸皮薄,一只手先捂住了他的嘴,怕他叫出声,不忘低声下气哄他乖些。
威胁他。
沈筠斋没作声,拉起被子盖到两人颈间。
沈筠斋淡然自若地放下卷起的纱帐,脱了鞋袜上床。
自郎中验过身孕,元卿每日都要抄写《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为胎儿祈福。因为自己生来就…所以元卿格外诚心祈求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康健。
“不是说去书房睡?”元卿边说边往里侧挪了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探究地朝他瞥了瞥。
抄写完,元卿亲手将笔墨收拾妥当,沈筠斋才开口:“我今晚回书房睡。”
“还有我呢?”
正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啃着自己的脖子,元卿推了一把,摸到一片半裸的胸膛。本来就热的夏夜,沈筠斋烫得着了火一般。
元卿捧着碗巴巴地望着他。
元卿像是一心都只有手中的经书,蔫蔫儿地点了点头。
元卿气得剜了他一眼,张嘴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一直忍着没出声,到最后受不住了才松了口。
元卿不想自讨没趣,怕他不老实,规规矩矩地平躺着,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
沈筠斋咬了一口蒸饼,用筷子夹了内里的枣泥馅儿喂给他,有股天然的清甜。
元卿掀开一条干净被子要钻进去,还没完全逃开就被男人抓回来,危险地咬着他的衣领,一点点濡湿。
“不吃,刚才的话作废。”
元卿看了他一眼。
“汤还不错。”沈筠斋舀了一勺汤盛给他。“想吃什么?明日让厨房给你做。”
“偶尔为之。可以。”
哄他每样都吃了几口,又喝了半碗汤,元卿一下下用勺子挑着碗里的莼菜羹不想吃。
“好卿卿,我只弄弄前面,一刻钟,弄出来就睡。”
19
沈筠斋都没看他,端起碗小口喝着汤,悠然自得。
沈筠斋喜欢看他写字。
《世说新语》里说:“千里莼羹,未下盐豉。”,依他看,分明就是骗人的。
露出唇边稍稍往下一点的梨涡。
明明是体贴想让他睡得踏实些,有人却不领他的情。
元卿没冤枉他,刚成亲那会儿,自己都不愿意同他多说几句话。哪知道阴差阳错尝到了滋味,竟一再地食髓知味。想到那一阵不分昼夜的荒唐,就再也不能安分躺着了。
“乖乖,想叫就叫,她们听不见。叫小声些。”
“没胃口?”沈筠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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