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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夙把顾宁拉了起来,走到后面,在一个赶走驴车的老大爷面前停住了脚步。
这位老人家,可否载我们一程?萧夙摸出一小块银子,面露难色道:我和书童本要回乡探亲,不想路遇歹人,行李和包裹皆被抢去,只有这点贴身的碎银子,还望老人家收下这银子,载我们一程。
顾宁瞅着萧夙,他还挺能编,不过,谁是他的书童!
老大爷见萧夙生得一副丰神俊朗的好相貌,言谈举止又很是文雅有礼,也不要他的银子,叫两人直接坐上来就是。
这位公子,你们是要去哪儿?
萧夙抓着顾宁的手臂,把她扶上了驴车,去虞川。
那正好顺路。老大爷往后看了一眼,看着萧夙先把顾宁扶了上去,然后自己才坐了上来,心想这个书童的架子还挺大,得要主子来扶。
驴车上堆了很多杂物,锅碗瓢盆,被子凳子,一股脑堆放在一起,只能见缝插针地坐下,顾宁的屁股虚虚地坐了一半,跟萧夙贴股并肩地挨着,又热又不得劲,便往边上挪了挪。
上了驴车后,萧夙把一个小布袋搁到了顾宁腿上,顾宁低头解开了布袋,看到里面装着莲子菱角等清甜果子,还有一个油纸包,裹了几块椒盐饼,她瞟了萧夙一眼,又去瞅他的袖间,很想掀开看看,他还装了什么东西。
萧夙没有看她,侧着头跟老大爷说道:这一行人拖家带口,不知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听老人家的口音,似乎是锡华一带的。
老大爷诧异道:还真叫公子说着了,我们就是从锡华来的。
萧夙的唇角微微上翘,顾宁咬着菱角看了他一眼,一瞅便知他多半是在诓人。
他道:我有一姑母嫁到了锡华,因此熟悉那边的口音,这次回乡探亲,也打算去锡华探望一下姑母。
顾宁听着他在那里胡诌,把菱角咬得咔咔响。
那边老大爷叹了口气,公子还是别去锡华了,今年决了堤,田地和屋舍都被冲毁了,多日大雨,又引发了山洪,不知溺死了多少人,我们这些人就是没办法才逃了出来,待在锡华连口吃的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
没亲眼看到根本想象不到那个惨状,大水一来,瞬间成了一片汪洋,城门都被冲倒了,水里飘着尸体,哀嚎遍野,惨不忍睹。他们这些人算是好的,离得远又逃得快,还能带出一些家当来,听说有的村子在发大水的时候一下就冲走了,什么都没剩下。
老大爷说起来也是唏嘘不已。
顾宁凝神听着,萧夙拧眉问道:朝廷每年都拨款修堤,怎会如此严重?
拨下来修锡华的近怀江的公款多达两百多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都打了水漂不成。
老大爷连连摆手,别提了,大水一来就决堤了,那些银子俺们是没见着一点影子,真要用在修提上,能有这么多人遭殃么?谁愿意背井离乡啊!这不是逼得人没有活路了么!
萧夙垂下眼眸,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这般灾情也敢瞒着,那些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顾宁也在出神,忽然一个颠簸,身子晃了一下,她慌张地去抓搁在旁边的长凳,不想那凳子晃动,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关键时刻萧夙眼疾手快地把她扯了回来。
顾宁靠在他的胸膛上,心口砰砰乱跳。
他低头看向她,皱眉道:想什么呢?
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要磕着就是要摔着,没人看着她,她得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顾宁想的是,她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这事那事,每次跟他碰到一起就这样,可不就证明他俩犯冲。
听到后面的动静,老大爷说道:这路不平,可得坐好了,别颠下去喽。
顾宁从萧夙怀里直起身,刚坐好又被他按了回去。
他箍着她的腰道:你老实待着吧。
顾宁没有拒绝,找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靠着,从布袋里捏了一颗莲子吃。
第104章
烈日炎炎, 人人疲惫不堪,后面的土路上又走来了不少人,俱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不知要走到哪里才会停下来, 基本上是十来个人结成伴,很少有人单独上路,就怕遇到什么危险, 多几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顾宁吃了一点东西果腹,扯了扯萧夙的衣袖, 把布袋给了他,你吃吧。
布袋里装的东西不多,又没什么主食,就算顾宁那么小的饭量也完全可以吃完,可她只吃了一点,没好意思再吃, 毕竟萧夙还没吃, 除了小时候那段日子, 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一点东西舍不得吃的感觉了, 尤其是此刻看着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揪着路边的青草往嘴里塞,更觉得这一小袋吃食何其珍贵。
亏她还能想着给萧夙留点, 且不说萧夙感不感动, 顾宁自个先感动得够呛, 她可忒贤惠了。
萧夙系起了布袋, 环着顾宁的腰肢,在驴车上闭目养神。坑坑洼洼的路面颠簸不断,有萧夙当肉垫还好些,但顾宁依然觉得自个儿的屁股被颠得又疼又麻, 她转头瞅了瞅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得这样安稳的。
这一年来顾宁在王府里养尊处优,没见着养得多康健,反而愈发娇弱不堪。实在颠得坐不住,她撑着木板虚虚地抬起了身,没一会儿膝盖先撑不住了,往下一坐,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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