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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琅看着自己衣襟下摆的血手印,居然没有生气,反而问道:“你说是申国公府的人害了你全家,你可有证据?”
岳红衣颓丧的抬头,喃喃道:“证据?我们家的药材还没进宫,怎么能是我们的参出了问题?我们家世代皇商,祖祖辈辈的教训就是一定要守规矩,讲诚信。哥哥你相信我,我从小跟着爹爹哥哥整理药材,就连我都知道,药有七情配伍。”红衣喉中哽着泪,一边努力的背诵道:“分别是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相须,譬如说大黄与芒硝一起,可增强攻下泻热的效果;全蝎与蜈蚣同用,能平肝息风、止痉定搐。黄芪搭上茯苓,是相使。顾名思义,是以一种药为主,另一种药为辅,能令黄芪补气利水的功效事半功倍。相畏,即受彼之制也……我还知道很多很多,哥哥,我可以一一背给你听,真的,你相信我,连我都知道的事,我们家绝没有可能弄错。再说了,调查总需要个时间吧,可事发至今不过数日,已经定案为我岳家谋逆,为什么?我岳家放着好好好的皇商不做,与宫里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害太皇太后!”岳红衣哭诉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证据,我以为我说的就是证据,可是有谁听?有谁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俯身抱住岳夫人的身子不撒手,明亮的双眼犹如云雾遮月,再没有光彩,原本一颗浑然天成的宝石就像被磨过了一般,只剩下模糊而粗粝的涣散。
第8章 零落成泥 传说中的断掌
李元琅伸手探向腰际,发现帕子不知不觉间丢了。
张放见状,知情识趣的递上一块帕子,李元琅蹲下来捧住岳红衣的小脸,轻轻的替她擦干眼泪,可是越擦,眼泪越多,待脸擦了大半,他惊讶的发现,这女孩儿生的极其好看,要是就此沦落贱籍,还真的是可惜了。
他看了一眼横尸的岳夫人,脱下外衣覆盖在岳夫人的身上,轻声劝慰道:“别哭了,我会找人带你娘的尸首回去,入土为安。”
“可是你说的话。”李元琅蹙眉,“真的没法判定是申国公府在幕后加害你全家,恕我无能为力。”
岳红衣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很相信他,觉得他是一线希望,他也没有像世子那样花言巧语,反而是对她实话实说,告诉她,她就是一个孩子,扳不倒整个申国公府。
虽然现实,但很坦白。
李元琅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中不落忍,这孩子比他的小侄子明宣还小一些,明宣是皇后的儿子,养尊处优,哪里知道人间疾苦?这孩子却被弄的个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再看一眼岳夫人,年纪与皇后娘娘不相上下,好端端一个阔太太,沦落到客死异乡的下场。李元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火气,回头冲世子道:“仙罗的风土人情,还真是旷达。在下此番可算是领教了。”
世子面露尴尬,不敢道破淳亲王的身份,只得拱手道:“见过公子钧。”
“仙罗山野之地,叫公子见笑了。”顿了顿,口气一转,哂道:“可是归根究底,还是你们大覃带来的人,是你们大覃的官差先起的头,所以公子钧不妨——”
“是啊。”李元琅沉声道,“世子所言甚是。”
他冷冷的目光扫向几个衙差:“官府下令要你们送罪奴到这里来服役,你们该有公文,怎么,交接手续尚未办理,就已经私下里将他们叫卖?合了大覃哪条规矩?”
衙差嘬了嘬牙花,没好气的低声道:“还以为是要来买人的呢,谁知道是来摆官威的,嘁,套上了禁军的腰牌了不起啊?告诉你,你禁军就只管皇城,出了九门,各有各的道儿,不该你插手的事,别自讨没趣。”
“是吗?”李元琅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不待他下令,黄茆和袁兴两个便一人一刀不由分说的把几个衙差给砍了,还剩一个被惊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这就带其余几个去官府办理交接,再不敢耽搁了。大人饶命。”
李元琅指着岳红衣道:“这个女孩儿,我带走了。”说着,把腰间的鱼符丢给那个官差道,“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让他们持这个到宫里来找我,我静候大驾。”
“不敢,不敢。”衙差吓得屁滚尿流,爬过去接过鱼符。
李元琅看了看红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蹙眉轻轻一叹,示意身后的人上去,把岳夫人带走,好生安置。
岳红衣死活拉着母亲的手不放,直到李元琅一把握住她手臂,温声道:“让你母亲回家。我想,你父亲在等着她团聚。”
“至于你——”
红衣抬头望着他,李元琅正要开口,突然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插了进来:“公子,依我看,这姑娘就由我带走吧。”
“玉衡?”李元琅诧异。
他嗤笑一声:“一直听说神官大人有飞天遁地之术,可神行千里,还以为是讹传,没想到是真的,只是……什么风竟然把神官大人吹到这不毛之地来了?”
他特地加重了‘不毛之地’四个字。
高士修闻言,面露不忿之色,偏又无可奈何,只得撇开头去。
神官玉衡,执掌司天监,一身紫衣,绸缎垂坠置地,不见一丝褶皱,脑后束发是一粒光可鉴人的宝石,透着幽幽的蓝光。
玉衡君似笑非笑道:“本座夜观天象,隐隐见不祥之气于此地出没,便漏夜追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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