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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主有些怯了,本以为大覃的禁宫和景福宫差不多,谁知道单是皇帝的别院就比景福宫大十倍不止,她和红衣要不是有后面那群宫婢跟着,差点就走迷路。如果红衣没有预料错的话,禁宫只会比这更大,而且星罗棋布,密的就像一张网。她没敢说出来,怕吓着敏华。
到了进宫的那一天,红衣根本插不上手,敏华四更天就被叫起来了,侍女们提了热水来替她沐浴,放了一池子的花瓣,浇了沉香水,完事后还抹上百香蜜。
敏华虽是翁主,自小长在宫中,但别说梁贵人,只怕是大妃都没被人如此精心伺候过。
敏华赤袒袒的裸于人前,有点不好意思,面颊微微发红。
出浴,侍女又为她上了一层珍珠粉,发丝抹上头油,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再插上金簪,螺子黛画眉,花钿贴额,直到此时红衣才见缝插针,得以亲自替敏华呵开了鱼骨胶,烙下梅花纹的红钿。
宫女也是要装扮的,嬷嬷见红衣向来比较谦逊,特意提点她几句:“别以为你在仙罗是有品阶的尚宫,还是翁主贴身的亲信,到了大覃,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的一应调度,都在内侍局手里,由他们说了算。明白吗?”
红衣垂头答‘是’,为了不抢敏华的风头,红衣用了翠钿,淡淡的,远远望着给人一种模糊地疏离感。
敏华上了轿子,嬷嬷千叮万嘱,进宫以后,一定要跟着仪仗走,不可随意下轿,罩着的红盖头更是寓意吉祥如意,即便是意外,红盖头都不能掉下来,除了陛下,没人能率先见到翁主的脸。
要把红盖头当命护着,盖头要是被掀开,便意味着直接从敬事房的档案里除名,以后再没有侍寝的机会了。
红衣和敏华在心里默默的记下。
好在进宫的时候,一切井然有序,车驾掐准了吉时抵达五凤楼。
进宫的门有五道,除了中间最宽最大的是御道,皇帝专用;其他都是供文武臣工们行走的。
门前有长长的白玉石拱桥,桥下有水,水泛落花,桥上一幅两柱,雕着蟠龙,旋天而上。
红衣站在正午门前,被雄浑的景象震慑的嘴唇微微一翕——原来这就是‘宫’。
金色的琉璃瓦,朱红的高墙,白玉的石阶路,有一种静谧而庄严的美,但又有逼人的威慑,雄浑刚劲,隐隐让人透不过气来。
礼部堂官唱声‘起——’,红轿便沿着白玉桥一点一点穿过,从边门进去,红衣垂眸扫了一眼,门内墙上挂着两盏灯,天籁后,将将熄灭。等前方的人与守卫交换符牌,印证完毕,轿子平稳入宫。
如果说之前已经是震撼,那么现在,红衣的眼睛好像被无限度的打开了。
因为轿子来到未央门广场上,左边是贞度门,右边是昭德门,礼部官员按上意,请轿子通过昭德门后,入眼便是巍峨雄壮的未央宫。
长长的御道,足有几百米,直抵硕大的宫殿。
而未央宫并非建造在平地上的,还有几十级的丹陛,汉白玉台阶垒垒向上,一层搭着一层,通天浮屠一般,未央宫便如同伫立在云中的宫殿,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红衣怔怔的望着丹陛发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很想爬上去看一看,那上面到底什么?
云端上的究竟是人,还是神!
礼部官员请翁主下轿,在未央宫门口给陛下磕头。
说实话,陛下到底在不在未央宫没人知道,但是入宫成为陛下的女人,见未央宫,如见陛下亲临。
红衣回过神来,这一路顺遂,她不免有些托大,此刻手扶着轿子,突然感觉到轿子晃了一下,还好敏华没有叫出声,而是双手死死抠住围子。
红衣对着帘子里的敏华道:“别慌。”
敏华也不敢回答,红衣正想和礼部的人告状,结果手还没离开轿子,轿身又一阵晃动,红衣快步走到轿子前,冷冷盯着轿夫们,没一个敢直视她的眼睛,红衣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在捣鬼,还是他们全都有问题,反正受过训的轿夫肯定不会让轿子颠成这样,整个轿子几乎是自后往前,把敏华从里面摔出来,红衣赶忙冲上去,低呼道:“翁主。”一边扑到地上,给敏华当肉垫子。
敏华也是有几分急智的,颠簸磕坏了她的指甲,十指连心,她疼的直抽气,可她牢记嬷嬷的话,紧紧捂住红盖头,再说摔在了红衣身上,也没伤着,不过敏华还是哭了,眼泪掉出来,落在红衣脸上,红衣轻声安慰道:“没事啊,没事的……红盖头还在。”跟着大声道,“翁主行止得当,端方有性,请翁主回坐。”
前面礼部的人一听后面发生了事,赶忙过来看,心里都在呼‘唉呀妈呀,我的娘咧’,嘴上没一个人说话,四下里一片鸦雀无声。
所幸翁主没有大碍,几个人于是合力扶起翁主,但是敏华谁都不信,用手死死压着红盖头,她看不到路,红衣只得不顾摔伤的手肘,爬起来牵住她,将她带到轿子跟前,敏华弯腰进去坐好后,红衣对礼部官员道:“大人,翁主一个弱女子,都能被甩出轿子,这轿夫是没吃饭吗?礼部就是这样办事的?!”
礼部官员脸上一阵尴尬,叠声赔不是,红衣道:“翁主大人有大量,且目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但事后——”红衣看到轿夫们心虚的垂头,冷声道:“接下去要是再出什么差池,就要他们几个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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