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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人看见霍老爹到底怎么落的水,但满月心里清楚,他出门之前拿了家里所有的钱,不是去喝酒还能做什么?醉了的人,连走路都不灵醒,若摇摇晃晃走到河边,一不小心不就掉下去了?
被满月推倒的人,便是霍老爹常去的馥桂酒坊掌柜徐才让。
徐掌柜被当面质问,脸上挂不住,连连跺脚:“这可是冤枉了,从前倒也罢了,这段时间,霍老爹可一次也没来喝过酒,怎么就是我害他落的水呢?再说了,这桐县也不止我馥桂酒坊一家,我若不卖他,他自然也能找到别的铺子去,有我看着,好歹能让他少喝一些,霍姑娘不承情也罢了,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还想让我承你的情?”满月流着泪:“滚,我爹用不着你来吊唁!”
人在悲痛激愤中的时候,大多是不讲理的,周围人心头也明白,忙上前纷纷劝说徐掌柜改日再来,徐掌柜没法子,嘴里咕哝了几句,只得自己去了。
闹哄哄过了一天,到傍晚时,来吊唁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只有几个老道还尽职尽责颂念着经文,满月起身活动了一下跪得麻木的膝盖,正打算把家里收拾一下,就见院门处来了一个人。
她起初以为是来吊唁的宾客,突然见那身影微胖熟悉,居然是白天被自己赶走的徐掌柜。
“你怎么又来了?”满月顿时竖起了眉毛。
大概是怕又挨打的缘故,徐掌柜往后缩了缩,叫道:“先别动手,你且听我一句话再说!”
满月作势去抽旁边的扫帚:“我们家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若识趣,自己出去便罢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徐掌柜苦笑连连:“唉,你误会了,白日里人多嘴杂,我也不好多解释——我来见你,是为了将你爹的东西还你的。”
“我爹有什么东西要你来交还?”满月并不信他:“你别打什么歪主意,惹急了我便去报官,看谁讨得了好!”
徐掌柜叹了口气:“霍大姑娘这性子,倒跟你爹差不离,你放心,我跟你爹也算多年老友了,怎么会对你不利?”
见满月仍旧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索性将东西从袖中取出来,双手递过去:“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吧。”
满月将信将疑接过来,原来是一张字据,她虽不识字,却看懂了上面的纹样,似乎是桐县一家叫吉祥银楼的。
“你可是下月十五及笄?”徐掌柜道:“你爹跟我念叨好多回,说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便是大女儿,小小年纪替他扛了一家的担子,前些日子还险些信了歹人的话,将你卖去别人家当奴仆,因此总想着要弥补一回……”
“不瞒你说,昨日下午,你爹的确来找过我,”他叹了口气:“兴冲冲给了我这张单子,叫我帮着收好,说是去吉祥银楼给你定了根簪子,等下月你及笄礼上用……”
满月怔怔地抬起头来:“他给我定了簪子?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把单子给你保管?”
“我当时也问了,”徐掌柜道:“他说他手上没现银,偷偷拿了你卖花的钱去的,怕你发现了又要骂,所以才打算先定下来,自己去码头帮人扛包,赚回来再还给你。”
“所以他去码头,不是因为喝醉了酒乱走,而是想去找活干?”满月身子一晃,几乎要站不住。
第24章 不过又一次无心的撩拨……
“霍大姑娘,你可得紧着自己身子,”徐掌柜不好去扶,只能劝慰:“你家如今就你一个顶梁柱了,还有妹妹要照顾,可不能倒下。”
说完又叹气:“唉,天意弄人,你爹从前是不太着调,好容易想开了,想做点当爹的该做的事,偏偏又……”
满月沉默着不说话,徐掌柜也不再多说,擦了擦眼角:“我还是进去给你爹上柱香吧,好歹相识一场。”
另一边陈伯下了工,拎着一包饭馆里买的熟食回来,就见自家公子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翻书。
“公子怎么不点灯?”陈伯将饭菜摆上,一边随口唠叨:“今日临时多来了一条船,下货的时间久了些,回来的时候上次那家饭馆关了门,我买了另一家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公子尝尝。”
云峤没答言,只淡淡扫了一眼隔壁家的方向——那边正办着白事,哪怕隔了一道院墙,也挡不住香烛纸钱那烟熏火燎的味道。
他漫不经心地放下书,拿起了筷子。
陈伯暗自摇了摇头。
人的性子哪儿那么容易改呢?那天听到后门处的对话,他还以为公子真对隔壁小姑娘上了心,不然怎么又是主动替人解围,又是哄人家叫哥哥,现在看来,不过又一次无心的撩拨罢了。
满月姑娘刚失了父亲,恐怕正难过得不得了的时候,公子竟像没事人似的,也没想着过去安慰一下。
“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去隔壁看了一下,”他斟酌着道:“满月姑娘模样儿看着不大好呢。”
他也并没指望对面能给什么反应,只自顾自慨叹:“她爹没了,家里就剩两个孤女,也没什么亲戚往来,竟是半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一整天下来,既要哭跪,又要料理几个道士一日三餐,还要照顾生病的妹妹,方才见她的时候,连脸都白了,本就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看着风吹都能倒……”
正说着,就见云峤突然撂了筷子。
“怎么了公子,”陈伯忙问:“是饭菜不合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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