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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困惑:“难道是要考校我的学问?可我如今只略认得几个字, 实在不懂她想说什么。”
云峤便笑了笑。
“不是什么学问, 不过一句俗语, ”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意思便是,身怀宝玉容易引来他人觊觎, 想是你身上有什么她羡慕却不得的东西, 一时感叹罢了。”
满月失笑:“陆姑娘有才有貌,家世贵重, 我一个贫寒孤女有什么值得她羡慕的?”
云峤含笑望着她:“仔细想想,真没有吗?”
满月一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扭过脸去故意装傻:“真没有。”
云峤叹了口气:“没想到满月姑娘竟是个小傻子, 实在辜负了我一片心。”
满月噗地一声笑出声来:“阿峤哥哥好不知羞,你想说你自己便是陆姑娘觊觎的那块玉璧么?可了不得, 全天下的姑娘都是喜欢你的,是不是?”
云峤微笑:“全天下的姑娘喜欢我有什么意思, 只要满月姑娘喜欢我就够了。”
满月早习惯了他顺口胡诌, 只一本正经学着他的语气:“我喜欢阿峤哥哥有什么用,只要……”
后面半句话就在嘴边, 但她却突然住了口。
“我也觉得, 陆姑娘是真的喜欢你, ”她低着头想了想:“可显然,她说的觊觎之人,并不是自己。”
云峤也没有追问, 只是一扬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她过来,是给纪三姑娘带个口信,说有好几位姑娘要来看她,”满月歪着头思索,模样认真又可爱:“纪三姑娘当时便不以为然,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几位姑娘倒是冲着你来的。”
“但那有什么用,”她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阿峤哥哥是男子,她们就算都喜欢你,总不能将你绑了回去,陆姑娘用‘怀璧其罪’提醒我,是担心她们因为你而欺负我吗?”
“如果真是这样,你会害怕吗?”云峤问。
满月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怕什么,”她大度地挥手:“我抢走了她们的玉璧,她们生气也是应该的,若骂我几句,我当做听不懂便是,若要打我的话——别看我生得瘦小,打架可也是很厉害的。”
公卿小姐们的明争暗斗,自然不会像满月想象的一样在明面上互撕头发,果然没过几日,纪三姑娘身边的丫鬟便过来相请,说是几位小姐在纪国公府作客,听闻府中来了位霍姑娘,特地请去见一见。
满月这次推脱不得,只好过去了。
花厅里燃着上好的松香炭,暖意融融却又不带一丝烟气,满月一进去,便有丫鬟上来替她解下厚重的斗篷,她弯着眼道了声谢,便见厅内摆着数张矮足长案,几名衣着华贵的少女正朝这边看过来。
纪朝云朝她招了招手,又跟那几名女子介绍:“这便是霍满月了。”
又跟满月介绍了一遍,不是侍郎家的嫡女,便是都尉家的千金,除此之外还有位县主,她实在记不住那些复杂的官职,只好一一微笑回应。
好容易介绍完毕,满月松了口气,见陆寻意正在一旁朝她招手,便过去跟她坐在了一起。
“陆姑娘,”她小声道:“昨日我问了阿峤哥哥,知道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陆寻意仍是淡淡地笑:“是么?”
“寻意倒像跟霍姑娘很熟的样子,”便有人笑道:“一来便说起了悄悄话,也不知我们能不能听得。”
满月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正是那位县主,别的不提,穿着打扮便与别个不同,头上挽了个朝月髻,发间斜插了一支赤金凤首衔珠步摇,那珍珠足有指肚般大,流光溢彩至极,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身上盯出个洞来。
“之前见过几面,”陆寻意道:“霍姑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往后大家熟悉了,自然便知道了。”
“之前便见过么?”又有一名穿着蝶戏水仙袄裙的姑娘道:“也是,寻意是云峤公子的表妹,表妹见表嫂,自然比咱们更方便的。”
说完便握着脸笑。
陆寻意脸上笑容有些淡,只低头浅啜了一口香茗,并未搭话。
那姑娘却并未放过她,继续道:“说起来,我竟不知寻意如此大度,只可惜当初那样近水楼台,如今竟被人半路截了胡,实在不中用得很。”
陆寻意这次干脆不理她,只转过去跟那位县主说话:“……县主这支步摇好看,款式也新奇,不知是哪家铺子里的手艺?”
“什么呀,”被人夸赞了首饰,那位县主顿时心情愉悦,伸手碰了碰步摇:“这是上次进宫见容贵妃娘娘时,娘娘赏赐的,你也不看看着南珠的成色,外面铺子里如何能买到这样的东西。”
“难怪呢,”陆寻意笑着:“容贵妃娘娘实在疼你。”
场中的话题顿时便转到了衣裳首饰上。
没聊几句,就有人笑着对纪朝云道:“说到首饰,霍姑娘都进了府,怎么还能让她只戴个木簪出门?也不怕被人笑话,说纪国公府太过小气。”
在场其他女子顿时精神一振,来了!
她们今日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听说了云峤回来时,带了个身份极为低微的女子,因此个个好奇,有不服气的,也有死活不信的,胸口俱都憋了一股气,来之前想着那女子穷人乍富,必然要尽力打扮得富丽堂皇,才好不叫人小瞧了去,因此个个铆足了劲装扮,势要将那女子压过一头,让她羞愧万分,明白自己的身份斤两才罢,谁知满月一进来,衣裳虽看得出是新做的,但样式颜色素净简单,头上更是只插了一支木簪,倒显得她们庄重得过了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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