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冰泪之毒
月光朦胧模糊,鸡叫三遍。
碾棚里又响起吱吱呀呀的响声,哭鬼昨天夜里并没有来,今夜来的略晚一些。
寒风黑呼呼作响,为这清冷之夜又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碾棚里黑黑的,只看见碾砣子慢悠悠地转着,那哭鬼的长袍是白色的,隐在这幽暗的碾棚里的微微月光之中,显得只有一层淡白。
真没想到,这哭鬼的功力如此深厚,不到两天的时间,古城村里又有几个村民染上了哭鬼的泪毒。
这种泪毒传播散发之快,就像传染病一般,间接传播的速度相当惊人。
凡是染上此毒的人,不出七天,便会忧戚而亡,可怕极了。
楚江童记得异常清楚,那哭鬼头颅尖小,发如乱麻,还沾着一些草叶,面目模糊不清,白叽叽的,像一张纸。
幸亏眉月儿及时为自己驱逐走了那怪异的泪毒,若不然,再深厚的功力,也会被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所吞噬,直至在悲痛中毙命。
好险哪!
村里的小青蛇是遭受哭鬼泪毒最深的人,已经三天了,精神恍惚,行为怪异,已经认不出身边的人了。
儿子去了姥姥家,幸亏早早被田玉堂送走,不然,这孩子就麻烦了,田玉堂的病刚开始,俩人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就是各自占领一席之地,痛苦忧伤地自言自语,真像中了魔一般。
想想这哭鬼真够可恶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也是鬼界的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吗?
楚江童和眉月儿,一起去看过另外的几个村人,他们与小青蛇完全是一种风格。
姜老汉虽然刚刚被传染上,但他的受害程度,却一点儿也不浅。
爸爸楚仁贵步小青蛇之后尘,屈居第二。
哎哟,那个痛苦忧伤别提了。
妈妈胡海云,边哭边看书,泪水洇透了纸页。外人看来,好像她看了一本超级悲剧小说。
楚江童虽然没有把握能战胜哭鬼,但信心很足。
眉月儿有点怕,担心一时战胜不了那哭鬼,眼睁睁看着村人被痛苦折磨而死。
“不会的,我不会让村人死!”
楚江童吃得饱饱的,咀嚼肌上下游动。
他们悄悄来到碾棚边,那哭鬼或许早已经发现了他们,他根本不在乎,以为这又是送上门的倒霉蛋。
楚江童不放心眉月儿:“眉月儿姐姐,无论这哭鬼如何煽情,都不准同情他,不能上他的当!”
眉月儿点点头。
事实上,恐怕铁人石人也会上当。
石碾吱吱呀呀的响着,哭鬼用一种缓慢的温顺在哭泣,好像刚刚被主人揍了一顿,又被踢出来干活。
寒风吹来一股怪异的清凉之味,像花又像雪。但都不是,而是眼泪的味道。
楚江童抽剑,剑光飞向哭鬼的脸前。
哭鬼突然长长地哭一声:“俺的娘哎——你杀了俺吧!”
眉月儿一把抓住楚江童的衣服:“小童,先别杀他!有点可怜!”
楚江童眼一瞪:“眉月儿,胡说,这是一只哭鬼!”
眉月儿顿时清醒过来,拔簪在手,并未进攻。
哭鬼头发一甩,玄武霸天剑发出“当当”几声响之后,被反弹回到自己手中。
哦!深厚的功力啊!
眉月儿大惊:“看簪——”
簪子被磕得弹出去。
楚江童拖剑在地,剑锋如光,再次提剑而跃,人随剑到,浑然一体。
就在剑首即将触到哭鬼之时,哭鬼的长发忽地甩起,挂着一股湿淋淋的邪风,直扫他双眼。
楚江童急忙缩头回剑,一招“怀中揽月”,削向那一丛长发。这一次,剑锋削到长发上,仿佛削到千万根坚硬无比的钢丝,刚柔相济,却并没有削断几根头发。
他惊出一身冷汗,竟没想到,这哭鬼的功力不是一般地深厚!
眉月儿弹出簪杆,如一根长矛,舞动如风,冲上前去,她身形娇俏灵敏,刺、扫、抢、挑……
但是几个回合下来,却没能伤到哭鬼,反而还被他的发丝扫中右手背,幸亏她有金露之法护身,才只红了一下,便不痛了。
眉月儿略微喘息:“小童,这哭鬼的头发,好厉害,不能硬碰!”
楚江童目光冷隽:“眉月儿,你先歇着,我去战他!”
没想到,这哭鬼突然咆哮一声,头发如炸散一般,他或许料到这俩人都不是他对手,便有些狂妄,脚尖点地,嗖地弹过来,双拳齐发,发丝随后甩来。
楚江童挥剑后退几步,然后与他打在一起。
这哭鬼的掌法很特殊,拍、扣、砍、扫,变幻奇妙,出掌迅猛。
灵悟之气——
楚江童大吼一声,震得碾砣滚动起来。
哭鬼嘿嘿一笑,然后猛然涕泪纵横,双掌一边擦脸一边往楚江童身上拍击。
楚江童心里明白,这一定是他的哭泣之法。
眉月儿大喊一声:“小童,当心!”
话音未落,只觉周边如同袭来一团团冰气,寒彻入骨,让人的身体实在无法抵御这出奇地寒冷。
身上的热量,被这冰冷之气,一点点冻碎消退。
眉月儿一看,如此久战,不仅无法取胜,时间一久,人身体里的热量便会被吸尽,冻僵了便会不战而亡。
眉月儿一招“金雀登拔”,跃身于哭鬼的头顶,银簪几个点掠,直击哭鬼头顶,却不料,这哭鬼拧身旋转,将头发缠绕住银簪,眉月儿身落于他面前,簪杆环绕,一时却抽不出来。哭鬼猛地甩头,眉月儿被悬半空。楚江童急中生智,剑如飞蛇,脱手而去斩扫哭鬼的双脚。
哭鬼一楞神,双脚点地而起,头发一松,眉月儿抽簪站稳。
眉月儿才欲再攻,楚江童低语一句:“快走,我随后!”
眉月儿赶忙跃出碾棚。
楚江童收剑,一招“樵夫砍树。”
剑光从下而上,这一招,正是哭鬼的弱点,因为此时,他的头发没法横扫楚江童的剑,稍一疏忽,他的白袍便被削下一角。
楚江童跃出碾棚,拉着眉月儿向山里跑去。
哭鬼恼羞成怒,喊着追来。
楚江童拉着眉月儿在前边急急奔跑,那哭鬼在身后紧紧追赶,嘴里发出难听的哭声——
好像有人抢了他的媳妇似的。
楚江童跑了一会儿,感到身后袭来一团冰冷的寒气,仿佛西伯利亚寒流骤然而至。他们跑得快,哭鬼也跑得快,他们慢点,哭鬼也慢,这混蛋的哭声,在山野里如同北风一般来劲。
楚江童故意避开山上老婆婆住的草房,向着禅堂崮跑去,边跑边想对策。
这哭鬼非同一般,硬拼是不行的。
“眉月儿,快点,甩开他!”
没想到这哭鬼的轻功不如他俩,但是这哭功却是天下第一。
楚江童和眉月儿嗖地跃入禅院,不见了。
哭鬼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
楚江童和眉月儿却清楚地看着他——俩人躲在禅庙后边的古柏树上了。
这是俩人经常练功的地方。要不说楚江童这小子聪明,在这里练功的间隙,就设置了几处机关,担心有一天,能派上用场,最重要的是保护眉月儿,万一她在此出神地练功,有谁来偷袭,也伤不到她。
这都是那次在这里遭受狸猫偷袭,让他不得已而为之。
没想到,今天却很快派上了用场。
禅院里光线异常黯淡,哭鬼的小脸最是模糊。
只要不让他去村里,就行。但是,怎么可以将他捕获呢?
楚江童告诉眉月儿:“别慌,我有办法!”
哭鬼搜索了一会儿,情绪很暴躁,连踢带骂,还耍起了心眼:“你们给我听着,我早看到你们在哪里了!今夜不想杀你们,我走了!”
说完,大摇大摆地跃出了禅院。
哭鬼很聪明,可能已经看见他们跃入这禅院中。
过了一会儿,禅院的高墙上,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脑袋,转动着。
眉月儿吓了一跳,刚才与他对峙时,并没有多么害怕,此时,冷不丁在院墙上,探出一颗鬼脸,啊!好可怕!
她的身子本能地拱入楚江童的怀中。
两团火一般的年轻躯体,在古柏树上泛出滚滚热浪。
他有着男人那坚硬如壁的胸怀,她则是温柔娇曼,小鸟般依人。就在他们如痴如醉地狂吻时,一道白影已经悄悄来到古柏树下,仰脸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