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章 河边溺尸
早晨,古城河边静悄悄的,工人们去河边洗脸刷牙,有的顺着河岸走一走,清晨的河边空气格外清新。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一个工人指着不远处的河里喊道。
几个工友顺着喊声望去,河里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因为好奇,几个工友下了河堤,向着岩石边的黑影靠去。
突然,一个工友没人腔地喊道:“死尸啊——快跑——”
顿时,几个工友吓得连蹦带跳地上了河堤。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死者躺在河里,身材瘦小,周身的衣服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脸色青紫灰白,湿糊糊的头发遮住前额,众人仔细辨认,他不是别人,正是工人小杜,显然已经溺亡好久。
最令人不敢看的——他的双眼只剩俩黑黑的窟窿。
楚江童站在旁边,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白天小杜还去过自己的画廊,向自己讲述了一段恐怖往事,十几个小时后却神秘溺亡……
施工队长吓得面如土色,因为昨晚他们曾在一起喝过酒,当时小杜并没有喝多,队长回忆着,一个细节引起派出所民警和楚江童的极大怀疑。
队长说:“当时,小杜就喝了两瓶啤酒,他的酒量平时喝一斤白酒都不会醉,这两瓶啤酒算什么?连狮子肝也湿不着啊?喝着喝着,他突然指着门外的夜色说——有鬼!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总是疑神疑鬼的,我们大家也就没大在意……”
民警问道:“他晚上去过哪里?”
队长连想也没想就说:“他没去那里,晚饭都没吃,就上了床,大热的天还蒙了条毛毯,一个劲地说有鬼……”
楚江童静静地听着,补充道:“午后,他去过我的画廊,也是净说些鬼话……”民警认识楚江童。
民警又问道:“那么这个小杜是什么时间出去的?有谁见过?”
众人鸦雀无声。
因为干了一天活,睡熟了。再者,夜里出去小便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队长瞅瞅众人:“要是来个女人,或许大家都能听见……”
民警忍住笑,最大的疑点是在尸体的两只眼睛上,难道是有恶徒先取了其器官又将其溺亡?法医已经做了技术勘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楚江童仔细看过,小杜的眼睛,并非有人挖去,而是融化掉的。蓦然间,记起那一只只“四耳朵”,它们的眼洞几乎与小杜的完全相同,不仅没有半丝血迹,反而像本来就没有生眼珠一般。
楚江童回忆起在画廊作画时,分明也听见过一声惨叫——这会不会与田乔林的老伴临死前的那一声惨叫同出一个玄机?
“队长,小杜夜里发出过叫声没有?”楚江童拉过队长低声问道。
“没有!没有!我敢肯定,如果他要是喊叫的话,这么多工友不会听不到的,怎么?你听见过他喊叫了?”
“没有!”楚江童皱着眉,没话说了。
“楚大侠,你见过鬼没有?有工友说你曾经见过鬼!”队长发的话里有讥虐成分。
“队长先生,如果我说过见过鬼,你信吗?”楚江童对这个队长印象不是太好。
一边往画廊里走一边想,记得田乔林的老伴临死前的第三天上午,来过画廊,对!对!她来画廊是借壁纸刀用,当时她还站在画廊里四处看了看,并且伸手摸了摸自己画的画,说这些画看上去都坑洼不平,摸着却是平平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凡是见过《茅屋暮色图》的人都必然身遭凶祸?不对啊!来画廊里的人,几乎都见过这幅画,为什么没事?这么说——会不会果真是画廊所处的位置有玄机?若真是那样,又解释不通了。
唉!也许是巧合吧!有些事,别往细处想,越想越钻不出来。
工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古城村里都受到极大影响,人们仍然往“鬼”身上推。
虽然小杜的尸体被抬走了,但是留在古城河边的恐怖传说却越来越多,人们喜欢编故事,那些工友们开始搜罗小杜生活中的反常片断,再正常的事都被大家肆意夸大,赋予恐怖色彩,如此一来,工人们比平时老实了许多,那些来此幽会的女友也暂时停下来。
画廊里却热闹了不少,时常有几个工人过来凑热闹。为了打发漫漫无聊之夜,他们带来扑克,将鬼村画廊当作消闲之地。
楚江童本不太喜欢热闹,但也不拒绝热闹,众人来踩踩画廊的阴气,也没什么不好。没过几天,画廊便成了一个休闲俱乐部。只要阴天下雨,工地没活,工人们便不约而同,晚上不过十一点,是不会离去的。
他们不约而同的认为:楚江童的画廊里开着空调。
队长叼着烟,疑惑地问道:“楚爷,你真没开空调?”
楚江童望望屋顶:“没开——”
顿时大家沉默下来,来画廊这么几天,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个细节。这天夜里,大家离开的略早些,一路走一路议论。
“哎,你没看出这个小楚爷有点怪怪的?”
“对啊,会不会是鬼身?”
“可能吗?他是古城村里的楚江童!”
“不对,他画廊里冷得奇怪,浑身发木!”
“妈呀!可别是鬼屋!”
从此之后,工人们便再不来画廊里玩了,晚上,楚江童独自一个人坐在画廊里发呆。想想那个可怜的工人小杜,他临死前一定经受过难以想象的恐怖,是谁害了他?他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如此被动得等待了,必须设法抓住那个可恶的厉鬼!
为了证实一下,他故意将《茅屋暮色图》转移到门外的吉普车上。奇怪,画廊里的寒气并没有减弱多少,可能时间太短效果不明显吧!
村里人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楚江童开的是鬼画廊,大人小孩再不敢来玩了,生怕沾上晦气。
爸爸让二姑来劝他:“小童,还是关门吧!咱到镇上或是县城里重新找几间房子,再说这里的位置也太偏了,哪有个客户来呀……”
楚江童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有在这里才离得“眉月儿”最近,每天早晨必须去山里采摘晨露,为了眉月儿,自己甘愿付出一切。还有这画廊生意好不好,不在于位置,而在于你如何去做,老子还就是要在此做下去。
为了查明小杜的溺亡真相,楚江童时常来到古城河边悄悄寻找线索。
他认为,那个“凶手”或许还会出现,纵然不出现,也一定会出现与之相关的现象,一连盯了几个夜晚,并没有任何发现。
一天晚上,楚江童故意没有从画廊中出来,而是将《茅屋暮色图》藏好后,去山上转了一圈,绕道古城河边躲了起来。
“混蛋,我要看看你究竟是谁,小心我的骕骦阴阳戟穿透你!”楚江童被连日来的诡异事件彻底激怒了,若不及早将其擒获,恐恐怕还会有人被害。
月光朦胧,河风清清,身上有点寒意,楚江童躲在一块巨石后,紧张地盯着古城河面。
突然,哗啦哗啦……
一阵淌过河水的声响,登时,楚江童屏住气息,周身神经绷紧。水声舒缓有致,不急不缓,那个“人”仿佛停下来,听听四周有没有动静,也或许在等待着同伴的到来,可是并没有人呵!
楚江童双手汗津津的,紧紧握着骕骦阴阳戟。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河里的响声静止了,自然而流的河水,更加剧了人的恐惧的想象。一抹浓黑的云块突然遮挡住原本朦胧的月光,天地间一片黑暗。
越是这样,楚江童更不敢动一下,生怕惊醒了对方。吼——忽然昏暗的半空中发出一声哨响,不细听还以为是风吹得树叶呢!细心的楚江童心里一紧:这是有人在吹的口哨!仅仅过了少许,水流声骤然喧嚣,仿佛几个人一齐跃入水中,砰砰的水花溅得老高,极目瞪着河面,不知何时,水面上居然飘拂着一层黑糊糊的东西,它们连拍带闹,好不快活!
那是什么?
楚江童惊恐地瞪圆了眼珠:四耳朵?
一群四耳朵正在水面上拂动戏耍!啊!足有百十来只。
吼——半空中再次响起一声哨音,随后,河面上的四耳朵刷地一下排成几队,在水面上扑扑腾腾戏战起来!
吼——哨音变幻着角度和长短,水面上的四耳朵便忽停忽奔,完全是在随着号令在搞演习。
“哇!水上集训,有意思!”楚江童没有打扰它们,因为曾经与它们产生过一场误会,看得出它们并没有恶意。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空中一声哨响,这些四耳朵便呼啦啦游向岸边,跳到青石上,打眼一望,石块上密密麻麻,只是那吹口哨的头领一直未现身,楚江童寻遍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
随着一声悠长的哨音响起,众“四耳朵”呼隆隆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江童长吁一口气回了画廊。真没想到,这群四耳朵如此有规律,它们每晚都来这里集训?蓦地,楚江童脑海中一闪:不,它们一定有个任务!这群可爱的小生灵,真让人敬畏。
它们居然有着与人差不多的秩序,它们的头领一定是一位出色的“四耳朵”王!自己画室中的“四耳朵”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一定是善良而正义的!
画廊里,冷冷清清,唯有一股渐渐浓起来的墨香,多少让自己欣慰和安心。
任何一个新的环境,只要住久了,就会增添人气,阴会随着人气增重渐渐消遁。要不有些老宅子长久不住人,一开门就有股阴气扑面而来。
因此,阳气盛的地方,阴气极难滋生,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身体逐渐健康起来,虽然一进画廊还是不免有些胆怯,毕竟比刚来时好多了。
铺开画宣,挥毫画了几幅以建筑工人为题材的画,前些日子,工人们经常来打扑克,自己趁他们不注意,画了十几幅工人打扑克的速写,找出来感到挺有意思。
画名就叫《打扑克》:一个个工人,神态各异,有的绾着裤腿,有的叼着烟,有的张口大骂,有的挥臂甩扑克……
画作完成后,感到尤为满意!那种劳动人们的粗犷与豪放之美,竟是最高境界的艺术啊!画毕,欣喜之情,无以形容,点上一支烟,再次欣赏起来……不知不觉中已是深夜。
将画作放在案边,创作的灵感与冲动使他完全忘记了疲倦,忘记了睡眠,禁不住挥毫再次画起来,嘭嘭嘭……嘭嘭嘭……
门外传来一阵敲玻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