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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稍稍放下心,小心翼翼地让沈见月服下了一小口,等过了一天,她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他又给她喂服了一小碗。
只是如今还没有什么效果。
关孟洲告诉自己要耐心等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但这情绪也只是稍纵即逝,毕竟这些年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这点挫败于他而言早已经不算什么。
只要沈见月还有呼吸,那么他就永远不会放弃。
他经常会做梦回到落魄凄凉的少年时光,他的家乡闹了饥荒,一家人离开家乡谋求生路,却全都死在了路上,只留下他一个人。
他埋了家人,独自麻木地向前走,在别人的白眼和厌恶里讨一口饭吃。
后来他无知无觉地走到了一个小镇,因为生病连乞讨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瘫倒在一个桥洞里。
他颤抖着身体蜷缩在冬日里,以为自己就要这么饥寒交迫地死去时,一个清瘦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将手里的竹篮放在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神里透露着温柔和担忧。
“快吃点东西吧。”沈见月轻声地交代了一句,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别放弃,总会好起来的。”
然后她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关孟洲哆嗦着手打开篮子,里面装着几件厚实的衣物和一些食物,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姜茶。
那个人给予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从此他才真正地活了过来。
他后来靠着做苦力维持生计,有空时就站在学堂外跟着认字,后来又无意间得到了一本医书,或许是因为天性聪慧,他跟着医术自学,竟也慢慢地治好了很多人。
他的生活慢慢得好了起来,可他依旧不敢靠近沈见月,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他只敢远远地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沈见月可能早就忘了他是谁,可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他本以为两个人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际,可那一日他从外地回来,习惯性地走到了沈家门口,却只看见大门紧闭,很久都没有人进出。
他向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沈见月得了怪病,沈从容两日前哭着被几个男人带走了。
他疯了似地冲到了沈从容的家,就见沈见月人事不知地昏睡在床上,手里还牢牢地攥着着一床已经绣好的喜被。
上面是一个小女孩手里握着一只毛笔,正趴在书桌上酣睡着,神态俏皮灵动。
关孟洲知道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可如今她的孩子被人带走了,她也沉睡不醒。
关孟洲心疼地握着她冰冷的手,整个人快要被失去她的恐惧所淹没。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是他活着的意义。
如果她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又该怎样活下去。
他沉默地在她的身边从天黑做到了天亮,然后他轻轻地将喜被从她手里抽出来,叠好后和其他喜被一起放进了床下的木箱子里,又将木箱严实地藏在了床下。
他希望沈从容回来时可以找到这些沈见月留给她的喜被。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沈见月抱了起来,踏着破碎的晨光走出了房间。
这一恍竟然就十多年。
眼前的火光飘忽了一下,脑海里的回忆逐渐淡去。
关孟洲心里自嘲一笑,可能是因为见到了她的女儿,所以今日他竟怀起旧来。
这些年来他始终没能治好沈见月,可依旧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即使她昏睡不醒,依然给了他无可替代的陪伴。
如果不是她生了病,他可能永远没有陪在她身边的机会,可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要这个机会,只求她平安健康地活着。
他正这样想着,沈从容突然喊了他一声:“神医。”
关孟洲皱了皱眉:“别这样喊我,我不是什么神医。”
沈从容从善如流:“那该怎么称呼?”
关孟洲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他还不想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从容一时无言,心想蓝竹和石荣果然没说错,这人性情是有些古怪。
她接着问道:“神医,你知道沈罪找你有什么事吗?”
关孟洲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他没来得及说。”
他其实已经猜出来沈罪的目的,却下意识地对沈从容做了隐瞒。
虽然他其实也瞒不了多久,毕竟沈罪和香泽寺的僧人们都认识他。
也幸好今夜僧人们都在另一个山洞里休息,没有直接喊破他的身份。
他先看见了僧人们,又见到了沈从容,立马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沈从容应该是从慧通大师那里知道了沈见月和他在一起,便一直在找他们。
沈罪不知怎么猜到了他的身份,那日去找他也正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正好碰上他险入险境,沈罪证实了他的身份,为了沈从容才会不顾一切地救下了他。
关孟洲想到这里,看向沈从容,好奇地问道:“你和沈罪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沈从容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朋友?”关孟洲咂摸了一下这个词,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什么样的朋友能为你这样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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