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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张泽照例跟哥们儿去打球。
    打了半场他突然叫停,看了眼手表把球扔给于程飞:“你们打,我有点事儿先撤。”
    于程飞接住球,问:“什么事儿啊?今天心不在焉的。”
    张泽说:“看孩子去。”
    于程飞笑骂:“扯淡呢。”
    张泽灌了口矿泉水,说:“那位宝儿不初一了吗,说跟人家练口语。我去盯着点,万一有个闪失我爸妈得把我吃了。”
    于程飞早先跟他们是邻居,后来搬家离他们远了,但跟张泽还是玩在一起。他比张泽大一岁,已经高一了。操场是初中高中部混用的,张泽在哪儿都混得开,个子又高,因此跟他们校队这帮人关系不错,常在一起打球。
    于程飞讶然道:“霈霈都初一了?”
    张泽说:“是啊,烦。”
    于程飞推着他:“那一块去看看,好久没见霈霈了——不然待会儿咱们在x炉吃个火锅,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
    张泽想了想:“成。”@Ιzнайsнù.©ǒⅯ(aizhanshu.com)
    两个人跟哥们道别,往低年级教室这边走。
    于程飞跟张泽没什么隔阂,也是真把张霈当妹妹看的。小时候他没少帮张泽看孩子,后来搬家就没怎么见过小姑娘,但在学校里也就能跟张泽打照面。张泽却很少在学校提到张霈的事,跟他关系一般的人多数以为他是独生子。
    两人一路往教室走一路聊,于程飞说:“……明年你升高一应该是直接能进校队,教练估计都给你内定好了。但高中学习也不轻松,要还走信奥就得掂量掂量,到时候两头都集训,时间肯定排不开。”
    张泽随手扯一把甬路边窜出来的枝叶,半枯的叶映在手里,他说:“我不打算学奥数了。”
    于程飞一愣:“……那真是可惜了。”
    他没问张泽为什么放弃。
    他并不因为张泽比自己小一岁就如何如何,很多时候,张泽考虑得比同龄人多得多,身上常透出超乎年龄的沉稳。
    于程飞说:“正常应试也不赖,中考好好考,争取进实验班,985基本稳了。”
    张泽说:“这不就有时间打球了?”
    于程飞捶他一拳,两个人说说笑笑上楼走到教室边上,透过半敞的窗子一瞅,张泽脸立刻黑了。
    张霈没坐在她位子上,而是立在教室中间那张桌子旁;教室最中间那张课桌上坐了个混小子,一手捏着几张纸,另一只手正居高临下抬张霈下巴——
    张泽心里的无名火噌噌往上涌,他这人平日里没个正形儿,越生气反倒越带笑模样。因此笑不呲儿绕到门口一推门,声音温和得让人害怕:“霈霈,跟这位男同学干嘛呢这是?”
    于程飞跟在张泽身后进来,本着家丑不外扬的精神把门关严实了。
    教室里那俩小孩一听动静都朝这边看过来,那混小子面无表情放下手,从课桌上下来;张霈纳闷看着张泽:“你不先回家了吗?”
    张泽皮笑肉不笑的:“先回家哪还看得着这出啊。”说着大踏步走近一薅徐淼脖领子:“小子,手往哪儿摸呢?碰她问过我了吗?”
    于程飞在后头抱着胳膊看戏,张霈却急了,扯他胳膊:“你放手,什么摸不摸啊的,人家帮我纠正发音呢!”
    张泽是桃花眼,少年人长一双桃花眼多呈女相,带柔气;这双桃花眼却跟会吃人似的。加上张泽在学校名气大,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社会,初一小孩被目露凶光的高年级找茬,很难不害怕。
    徐淼面无表情看了看张霈,又看了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最后抬眼看向张泽:“学长,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在讨论学习。”
    张泽才特么不管是不是讨论学习,他单看俩人腻一块儿那姿势心里就窝火儿。正要发作时,于程飞走过来打圆场,拍一拍张泽膀子:“小泽,有摄像头,收敛点儿。”
    一只手把张泽胳膊拽下来,另一只手摸了摸张霈脑袋,眼睛却看着徐淼,说话客客气气的半点不摆前辈架子:“不好意思啊,这位学长火气冲,我代他跟你道个歉。你也看见了,霈霈她哥脾气大,要真急起来我也拦不住。所以日后咱们尽量少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儿,霈霈也是,听见没?小泽脾气也改改,吓着学弟也不好。”
    徐淼仍是面无表情整整衣领,眼睛里没激起半点火也没半点害怕的意思,就这么沉默地略一点头。
    张霈却怕了——这算啥啊,麻烦人教口语,完了还让人家费力不讨好。但她也不知该怎么办,立在叁个半大少年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笑面虎,一个地头蛇,一个冷面郎君。
    末了,于程飞将她轻轻一推:“行了,快去收拾东西,我跟你哥在外边等你,咱们吃火锅去。”余光一瞟徐淼:“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
    徐淼说:“谢谢,不用了。”
    张泽剜了一眼张霈,那意思是“回家再收拾你”,瞪完跟于程飞到楼梯口等着去了。
    教室里这会儿没了那压死人的沉闷气氛,张霈才敢大喘气儿,她小心翼翼看着徐淼:“对不起啊徐淼,我哥他脾气太坏了……他,他也不是故意的…谢谢你,我们下次再……”
    徐淼听她颠叁倒四说完,仍旧点点头,又说:“你的发音其实不错,但注意放松舌尖,就像刚才那样不要紧绷,爆破音多练习就好。”
    张霈放下心来,看来人徐淼气量大,没把这破事儿放在心上。
    她匆匆收拾完书包,跟徐淼道别:“那我就先走啦,下周见!”
    徐淼点点头,目送她走出教室,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轻声复盘稿子。太阳在窗外沉沉坠下去,他接起手机来,司机在那头问:“阿淼,不要学习太晚,太太设了门禁,晚上钢琴课不能迟到的。”
    他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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