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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世子担心归担心,之前明明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我消失,不是也没有那样做吗?”素娥说着,上前半步,偏头看向他,眸光明亮,像一簇焰火。
她知道对方是防备着自己的,但即使这样,在前端时日里,他仍旧还在帮助将军府。
面前的人看了她良久,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另一对同样纯净的眼眸,谢景渊不禁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少女的眼眸像昆仑山顶的湖泊,剔透的雪水,在日光照射下映着白云和碧空,一尘不染,充满着坦荡与活力,令人心向往之。
她也多么希望能像韩素娥这样,大大方方地活在这世间,以女子的身份,而不是镇北王世子。
“那你怎么知道我之后不会这么做呢?”谢景渊挑眉反问道,淡淡的一句话,却暗含冷意。
但素娥没有被他的语气所动摇,唇边浅浅的笑意不变。
“就像世子不确定我以后会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给其他人一样,我也不确定世子今后会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她抬手轻轻拈起栏杆上飘落的一枚花瓣,看着沾染了春意的岸边,“既然如此,我们的境地便是一样的,没有谁占据优势,也没有谁处于劣势。”
“诡辩。”
谢景渊忍不住噗嗤一笑,眉头舒展开来,“你可是掌握着我的把柄,何来境地一样之说。”
说是这样说,但眉宇间的冷意已不复存在。
素娥弯弯唇,“我有世子的把柄,世子又何尝没有我的把柄。”
“你也清楚我的病是怎么来的,不是吗?”
她施施然坐下,端起一杯冷却的茶,“世子不用再绕弯子了,你今日来,本意不是想恐吓威胁的吧?”
闻言,谢景渊也在她对面坐下,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的决定,能代表将军府的意志吗?”
听他这样说 ,素娥也答非所问,“家父当年花了六年时间,训练了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驱逐了边境为非作歹的夏人。”答完也问:“世子计划何时脱身?”
“两年前我们夺回西北一处养马之地,距壶儿关三百余里,”世子道,神色有几分从容,“昔日之情,你姑母和母亲还剩余几分?”
素娥神情一冷:“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谢景渊低低沉吟,复而展眉一笑,伸手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向韩素娥举杯,“合作愉快。”
至此,两人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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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韩沐言问妹妹,到底同世子讲了些什么,素娥只道他不久后便会知道,想起父亲准备解甲归隐一事,又斟酌着问起哥哥,“若是我们一家不在京城了,哥哥你会不适应吗?”
汴京城,多少人家想跻身进来,一个权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放眼望去四处是繁荣富贵。
父亲说他和母亲其实并不多么留恋这个地方,可哥哥呢?至始至终,好像没人征询过他的想法。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素娥的脑袋,簪花被拍的歪了一歪,又被悉心摆正。
“你在想什么呢?”少年道,眉眼里盈着朗朗笑意。素娥以为哥哥这副样子是不知这事,此时便担心起来,想着怎么解释。
“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处,那就是最好的地方。”
韩沐言收回手,令素娥出乎意料地说,“汴京虽然好,可更多的是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他挑起帘子,指着逐渐远去的汕水,“就像那河水一般,看着平静又广阔,其实底下暗流汹涌,淹死过不少人。”
将军府近年来政敌不少,尤其以裴相为首的一拨保守派,背地里必定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能将将军府拉下马,这还不算什么,最为凶险的,是这几年来皇帝对将军府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暧昧模糊起来。
这是危险的征兆。
不止如此,妹妹的疾病……韩沐言眼底微微一黯,衣袖下的手忍不住用力攥了攥。
他脸上没表露,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满脸希冀道,“在京中十几年来,日复一日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枯燥。素娥,我很向往不一样的地方。”
韩素娥闻言,心里受到触动。
她知哥哥这话有真有假,京中的生活一成不变,但也养尊处优,哥哥向往不一样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清醒呢。
他的洞察力比素娥想象得要强得多。
“哥哥,无论去哪里,我们一家人永远会在一起的。”她拽紧韩沐言的袖口,冲他温声道。
韩沐言却扬眉一哂,“哦?当真如此?你谁也不嫁?”
听出他语气里的玩笑,素娥便知他是在笑话自己那日在母亲面前说非那人不嫁的事情,不禁恼羞成怒,作势扑了上去,要捂住哥哥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打起精神来啊
第154章 辞官
乾定十七年春,壶儿关一战大功告捷。大将军在归途中赈灾江陵、解决瘟疫蔓延一事,春末,韩玮元归京述职,三月后请旨圣上,欲上解兵权,退居壶儿关,驻守边疆,边关平安之时赋闲种田,起战事时披甲上阵。
此言一出,顿时朝中哗然,议论纷纷,诸人都暗自揣测,官家多半会趁此机会收回兵权,可出乎意料的是,当日銮殿之上,官家闻言不予置否,姑且按下不表,三日后又召韩玮元进宫,对他提出致政一事不予准许,不仅未收回兵权,反欲将兵符交予韩玮元,擢其为禁军统领,言其骁勇有谋,擅带兵之道,朝中无人能及,京中安危还系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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