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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观之衣着,灰蓝色的棉布袍子,深灰色的靴子,通身无配饰,头发更是随意地挽了个髻,插着个木簪子,既和贵族沾不上边,也和女子的形象的大相径庭。
“那您钓的是什么?”是安摸不着头脑。
船头的人一笑,颇为文雅地来了句,“我钓的,是这江春水。”
她话音刚落,突然鱼竿抖动了一下,钩那头有东西在拉扯,见状,她眼疾手快地握住杆,轻松抬臂,将鱼竿向上提甩,鱼线在空中悠悠划过一道弧线,啪嗒落在船板上。
她低头一看,轻轻一笑,是只鼓鼓的河豚。
“还真钓上了东西。”
谢景渊,或者说是谢婧媛,用两根手指将河豚捏了起来,打量半天,歪着脑袋,“嗯,擦鞋应该不错。”
是安在船头听得一滴汗落下来,咽了咽口水,“郡主,您现在是郡主。”何止,是安心想,过段时间,还会被册封为公主。
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当众拿着这河豚擦鞋,有失闺秀的体面。
“你误会了,我是要送给沈檀,他前阵子不是正愁自己缺个帕子擦鞋,依我看,要什么帕子,用这刷鞋必定好使。”
闻言,是安愈发无语,也不知自家世子、不对,郡主是如何理解的,沈公子哪里是缺擦鞋的帕子,明明是想要郡主的绣帕。
只可惜,一个表达地不清不楚,一个又会错了意,被曲解成了擦鞋的帕子。
是安脸皱了起来,都因郡主扮了十几年男子,竟然对这事一窍不通,这么久了也没察觉出沈公子的情意。
他看着远处,幽幽叹了口气,为自家郡主操碎了心。
现下郡主好不容易能恢复自己女子的身份,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女子的身份活下去,可是怎么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挺怀念以前当男子的日子呢。
这可真是个愁人的事。
不过好在,郡主恢复身份前,王府一直对外宣称其是在深山寺庙中养病,从未露过面,现在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郡主,咱们还在要在外头待多久?”
是安怏怏地问,自对方诈死离开汴京后,几人已经在辗转各个地方几个月了。
“急什么,”谢婧媛说,又一甩鱼钩,下了一饵,“在汴京待了那么多年,腻的慌,我要好好逛逛其他地方,再做决定。”
决定到底是回汴京,还是回北地。
汴京实在没什么好的,她假扮了十几年质子,没少遭人冷落和戏弄,不过后来又遇到几位好友,倒是添了美好的回忆。但是北地她也想念得紧,像父王那样驻守边关,感觉也不错。谢婧媛心想。
她想来想去,被河面上倒映的日光晃了眼睛,打断了思路,索性便不再想了,眯着眼感受着微醺的春风。
往后的日子还长,人生也很长,眼下,就好好享受此刻的安逸,任凭时光同这飘荡的小船一般,向前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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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的板桥镇,是当朝最大的商埠之地。
是夜,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往来商人无数,甚至有深目高鼻的海外异乡者,操着一口并不是很流利但勉强也能听清的胶州方言,和铺子里的掌柜一来一往地讨价还价。
韩琳晓和嬗溪走进一家木工铺子里,前者被货架上一个方形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妙目轻移,看了过去。
只见上面内嵌一个圆盘,盘上画着刻度一样的符号,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写着“零”“叁”“陆”“玖”,而圆盘中心处镶着两根一长一短的铜针,不知里面有何关窍,但若一眨不眨地盯着仔细观察,能察觉其中长的那根铜针,其尖细的一端正极为缓慢地沿顺时针的方向移动,而短的那根则纹丝不动。
“客官可是看中了这盏流沙机械时钟?”身后有小工走来,见两人举止娴雅,气度不凡,笑意洋溢。
“流沙机械时钟?”韩琳晓觉得耳熟,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她回忆片刻,想起来了,好几年前的那场龙舟赛上,便用了一个据说可以计时的东西,那东西,好像就叫做什么沙漏机械时钟。
难道短短几年,这东西已经开始普及了吗,甚至……韩琳晓看着眼前这个仅仅又两掌高的物件,甚至做工精进了不少。
她正在惊奇,却闻嬗溪低呼一声,紧接着压低了声音道。
“是他!”
嬗溪少有失态,此时便是反常的时候,双目瞪圆,面露惊诧之色。
韩琳晓还在想是何人引得她如此,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一看,自己也便怔在了原地。
半盏茶后,韩琳晓坐在距离刚才那间铺子不远的一家茶楼上,心里还在恍惚。
对面是本该跳下悬崖粉身碎骨的人。
见她怔怔不语,对面的人也无不耐,只缓声道,“见了我,您很是意外吗?”
闻言,韩琳晓回过神来,沉默片刻,方摇了摇头,开口道:“意外,也不意外。”
赵湛挑了挑眉,似不解。
“不意外是指,我知道你会没事,意外则是指,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听了她的话,赵湛温温一笑,“母后可能不记得了,淑燕这几年一直在这里养病。”
韩琳晓恍然,“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她没说下去,只淡淡一笑,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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