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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砚宁闻言多问了一句:“这里的村子被江水淹过吗?什么时候?”
“十年前,江洪冲垮了这附近的一段堤坝,淹了七八个村子。”侍卫道。
谢徽禛一挑眉:“十年前?”
十年前,正是谢朝泠派人来这边查那铁矿之时。
事情有些巧合,由不得他们不注意,谢徽禛当即道:“先吃些东西,一会儿我们也出城去看看。”
几个侍卫继续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将当年的情况问了个七七八八,当时连夜暴雨,江洪猛涨,某个夜里临近这黑水县的一段刚修成不久的堤坝突然被冲垮了,洪水倒灌进来,一夜之间淹了七八个村落,死伤无数。
“刘巡抚当时是这灞州府的一个地方官,因这决堤之事,灞州当时的知府和这黑水县的知县都被陛下处置了,刘巡抚顶了知府的位置,之后才一路扶摇直上,但是卑职等打听来的情况,说当时负责监工修缮那段堤坝的人,其实是刘巡抚,只因他不是主官,才托关系逃脱了责罚。”
萧砚宁疑惑问谢徽禛:“修缮堤坝不是由工部负责吗?为何会是当地的地方官监工?”
谢徽禛解释道:“堤坝修缮之时正值朝局动乱、逆王谋反,朝中六部自顾不暇,哪管得了这事,便全部放手给了地方上,地方上也借机巧立名目问朝廷讨要银子,乱得很,后头逆王倒了,陛下接管朝政,才逐渐遏制了这些乱象。”
萧砚宁有点不知说什么好,朝政从来不清明,他并非不懂,只是知道得越多,心里越不得劲而已。
出县城时已是申时末,那土地庙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远远能看到跪拜祭祀的民众,这边倒是不见什么流民,黑水县的知县听说还有几分本事,当地灾民都妥善安置了。
谢徽禛带人绕过那土地庙,直奔当初被江水淹了的那一段堤坝处。
这边后头朝廷派人来重新修过了堤防,被淹没的那几个村庄则变成了一座内湖,连着附近的山脉,但因这两个月大旱,水位已下降至不及成人小腿深,大片河床曝露在外,当年那些被淹了的村庄残迹也露出了大半。
放眼尽是萧条残景,寒风凌冽,更叫这本就荒凉之地显得森冷。
他们沿着河岸边的山道往前走,几个侍卫在前头开路,这里荆棘遍布、杂草丛生,可谓寸步难行。
萧砚宁一个不注意被枯枝刮伤了手背,他甩了甩手,不甚在意,谢徽禛却停住脚步,拧着眉将他手拉过去,拿帕子帮他拭去血水。
“再往前走一段,我们便回去。”谢徽禛道。
萧砚宁:“我无事,继续往前走吧。”
谢徽禛特地亲自来这里,应是觉得十年前的事情有些巧合,想要来一探究竟,他自己其实也有某种预感,他们或许能在这里发现什么,就这么回去了便是白来了。
谢徽禛摇了摇头,攥住了萧砚宁一只手腕,拉着他一起朝前走。
萧砚宁注意力被分散了须臾,脚下突然踩空了,身体往后栽去,谢徽禛反应极快地用力将他攥回来,动作过大,自己反摔了下去,松开了攥着萧砚宁的手,狼狈倒地,一路滚下了河床。
一众侍卫大惊失色,一个接一个跳下去,萧砚宁更是立刻不管不顾地朝着谢徽禛扑过去,但没将人拉住,和他一起狼狈滚落到早就干涸了的河床上。
脚踝处一阵钻心疼袭来,萧砚宁额上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艰难坐起身,想要动腿时被身边刚爬起来的谢徽禛按住。
“别动。”谢徽禛眉蹙得死紧,脸色也不好看,他身上衣裳刮破了,发髻散了,脸上还有泥灰,仪态全无,神情更有些凶狠。
萧砚宁略微讪然,不敢再动,谢徽禛没好气:“逞什么强。”
萧砚宁道:“少爷方才不该拉我的,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万死难辞其咎。”
谢徽禛瞪他:“你觉得我高兴听你说这个?”
“……谢谢。”萧砚宁改了口。
谢徽禛帮他脱去靴子,掀起裤腿,他左脚脚踝上一片红肿,应是扭到了。
“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错位,回去县城得立刻找大夫。”谢徽禛粗声粗气道。
萧砚宁其实已经痛麻木了,点了点头。
谢徽禛抬起手,萧砚宁注意到他右手手掌上擦伤了一大片,提醒他:“你的手……”
谢徽禛浑不在意,是方才滚下来时手掌正巧撑在一块石头上擦出来的伤,有侍卫过来蹲下为他包扎,萧砚宁盯着看,忽然伸手过去,在谢徽禛擦伤的地方轻轻抹了一下。
谢徽禛抬眼看向他,萧砚宁神情有些迟疑,盯着手指上抹到的粉末看了片刻,再伸手摩挲了一下,回身想去找那擦伤谢徽禛的石头。
“你别动,”谢徽禛再次皱眉提醒他,“你找什么?”
“石头,刚才擦到少爷的那块……”
萧砚宁才说完,已有机灵的侍卫帮他找着了,递过来给他看,萧砚宁接到手中细瞧了瞧,呼吸急促了几分:“这个,似乎是铁矿石。”
谢徽禛当下变了脸色,将那石头接过去,看了一阵又递给其他人,谁都不敢确定,但这个质地、颜色和形状,确实像是他们要找的铁矿石。
谢徽禛站起身举目四眺,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已接近干涸的湖水,更远一些的地方是起伏的山脉,在黄昏下显得格外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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