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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已记不清面貌的江左,到金国,再到河西走廊,再到沙漠,到草原,到撒马尔干……
江左明明灭灭之中已失去了记忆里的颜色,遗留给他的只有那一处小桥春暖……
现在他甚至说不清楚他的家具体的在哪个县哪个镇哪个桥边了。
时间,磨掉了他年幼时的思念,磨掉了他的棱角,让刚刚踏入少年时代的他变成了这样的性子……
既没有阿奕噶的张扬与冷硬,也没有曰曰的随心所欲,更不会有狐狐一般的纯善与超脱。
他想,他已经逐渐无法了解自己。
年幼时为了活命周旋于签兵奴隶英中,到了现在被卷入蒙人内斗之中。
恍惚间明白,他的童年与少年,充满了身不由己的悲凉。
他再度迷茫了。
“你怎么还没睡觉?”
曰曰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秦涓忽然觉得以往他瞧着极丑的曰曰突然也不那么难看了。
经过沃克什,哈离,朵朵尔三城,他就发现了这里驻守的正规蒙军越来越多。
这里是彻底被蒙人控制的范围了。
“还有三天能抵达察赤。”引路的骑兵告知他们。
察赤,是东方走出西域,西域通往西方的一座重要城镇,几百年间不曾更名。
城镇的人口数不小,多以金国汉人和蒙人为主,女真、契丹、回回、唐古特人也不少,当然也有从西边来的人商旅在此长驻。
五年过去了,再度踏上大阴山脉已西的土地,听到萦绕于耳边的汉语,看到高挂在城镇里的汉人商人的牌匾……秦涓只觉得鼻尖酸涩,眼眶胀痛,喉间若被什么东西哽住不得吞咽。
疼,浑身上下都疼。
“在此休息一晚。”曰曰突然吩咐道。
引路的骑兵怔然看向他:“王世子,此处也并不安全。”一路走来虽然还未进入察赤城内,但城外的商铺大多掩门,显得萧条无比,路上走的只有年迈的或者年幼的,青壮年大都被征了兵,天狼军来过这里没有,他们还不清楚。
“顺便搞清楚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曰曰沉着眉淡声吩咐,人已下马。
他的语气已不容骑兵们拒绝,他们只好听从吩咐,但因为他们人数太多,若想不引起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和驻守的蒙军取得联系后,他们了解到,天狼军几天前来过,规模小,被他们应付过去了。
现在他们大致搞清楚了,天狼军的主要目的是蒙人近郭饵附近的大营,和虎思斡耳朵大营,正是雪别台的大营和郗吉的父亲郗杉的大营。
“因为干掉这两处能对帕米尔高原及昆仑山山脉的区域形成夹击之势。”听了有一会儿了,秦涓才说道。
引路的骑兵都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才十一岁半的孩子有如此见地,不过这个孩子也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曰曰、还有骑兵们、接应他们的察赤城蒙族大人们都不禁疑惑起来。
“不像是老实巴交的大阴族人能想得出来的,或者说他们没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一个骑兵说道。
曰曰歪躺着,漫不经心的问蒙族官员:“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未查清楚天狼军除了大阴族人还有哪些族吗?”
蒙族官员一愣,半天答不上话来。
“行了,你先退下吧,本世子休息一晚后便赶去虎思斡耳朵,天狼军人数冲破天也就二十万,十万拿去对付雪别台将军,还有十万拿去对付我舅舅,没多少来察赤的,你们守好就行。”
“是,王世子贵安,下官们告退了。”
曰曰给了秦涓一袋钱让他去准备好一点的晚膳,毕竟赶路这么多天,他们都没有好好吃饭。
五十二人要吃饭,秦涓懒得考虑这么多直接去街上找了一个厨子,然后去集市买了七八头羊和一些蔬果。
曰曰见了,只觉得小狼崽跟着他这么久,人都变懒了……
厨子和引路的骑兵两人合力处理八头羊,他们的动作很快,秦涓想到一个词“游刃有余”。
秦涓见引路的骑兵将刚刚切下的什么东西用布裹着装进行囊里,他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引路的骑兵:“羊球,还有腰子,好东西,路上攒着慢慢吃。”
“……”秦涓面上一红无语。
几头烤全羊一架起来,骑兵们都乐开了,围着火炉跳起了舞,曰曰也脱掉了外袍撒丫子的跳了起来。
秦涓本来坐着看着察赤的厨子怎么在烤羊的,但歌声一起没忍住,跟着摇摆起来……
秦涓跳累了,当他坐下来的时候厨子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
架在篝火上烤的羊已开始冒油,厨子现在正将羊肚子里塞满了羊肉,那羊肉是从羊的大腿上剃下来的肉,再塞进去许多的香料,将整个羊肚囊丢进碳火之中……
“吱吱吱”的冒出一阵白烟。
这种做法秦涓以往没见过,只觉得新奇。
曰曰:“这个羊肚囊烤好之后用剪刀剪开,里面的肉可以直接吃,肉香四溢,孜然、花椒、八角、桂皮、胡椒、这些香料的香味通过羊肉的油全部渗入到羊肉里面,又焦又嫩,我最喜欢羊肉囊了。”秦涓知道这个傻子王世子只要一谈到吃的能立马变成文人墨客……不过,现在连他都快被这傻子说的不停的咽口水了。
待他们酒足饭饱后,留十人守夜,其余人榻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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