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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提玛带着一群人走后,松蛮进来了。
“秦涓哥哥你醒了!吓死我了,我醒来的时候你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担心死我了……”松蛮将他的小胖脸贴了上来。
秦涓微皱着眉头:“小孩子别说话总带上‘死’字。再说这个大门牙会漏风哦……”
松蛮一吓,乖乖的点点头:“好的……”
曰曰斜眼看过来,不禁挑眉,怎么他训松蛮的时候这小崽子只会和他犟嘴,秦涓训他就这么乖巧可人?
极布扎出去了又进来,递给曰曰一封信:“乌笃的。”
闻言,曰曰面色一黯,立刻接过来。
曰曰匆匆看完信,又看向秦涓,淡声道:“大军可能要撤了……”
大军,秦涓知道曰曰说的大军应该是吉哈布营的大军,不对,时隔六年,吉哈布营的应援军主体已经全军覆没了,宁柏带回大都的一批是原吉哈布大营最后的一批。
所以曰曰说的大军不是吉哈布大营,也不会是现在在西域安狄枯城里整顿的新的吉哈布大军。
他说的是西征军主力?
而事实上,秦涓并不相信这个消息,西征军这个时候撤回等于前功尽弃。
奴奴秣赫都曾经预料过西征至少还会打五年,长的话十年。
当然,西征军回来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大都格局天翻地覆,窝阔台汗突然驾崩,那些回来的王子又有生事制造动乱的,如今乃马真后统治大权。
西征军主力有一部分人想撤回大都,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如此,秦涓依然说道:“小心这消息是别人故意放出来,乌笃来信更多的只是想提醒你。”
好比如借西征军东归的消息,乃马真后想查清楚有多少不想拥护她的人,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放出西征军主力东归的消息,大臣们该倒向谁?
真心拥护乃马真的人是皮毛,更多的是像曰曰这样不想掺和却又不得不掺和的人。
换句话说今日曰曰能以拥护乃马真长子贵由的名义站在乃马真这边,明日曰曰还能拥护其他汗王。
乃马真后这个时候正好借此试探这些人的心思。
曰曰能收到这个消息,别人也能收到。
曰曰沉着眉眼问他:“秦涓,你怎么看?”
“真要我说?”
曰曰点头。
秦涓站起来,踱了几步:“我是觉得,封王的诏书既然下达,不若早些离开这里前往封地,这样一能避祸,二呢,西征军主力即便回来也会经过河西走廊的,能第一时间探到风声,到时候你想站在哪个汗那边就站在哪个汗那边。”
反正墙头草这种事,曰曰也没少做。
“可若西征军不归呢,乃马真……她一直把持……”曰曰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涓明白了,曰曰心里是不希望乃马真长期把持朝政的,毕竟曰曰姓孛儿只斤。
“你先把骑兵大营养起来,再说这些。”秦涓冷哼。松蛮看看曰曰,又看看秦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秦涓拉过他抱在怀里。
“我说,就在五天前,还是六天前,我记不清了……那个叫万溪的大人跟我说,有个东西让我交给阿奕噶或者王世子,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松蛮低头解下挂在腰间的兔头香囊。
因为是孩子的玩意,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
秦涓接过来,却没有打开,而是递给了曰曰。
曰曰拆开兔头香囊,只见里头是一张布条,上面写着:任何风声都不要信,直接回封地。
秦涓想,若五六天前松蛮还见到了万溪,也就是说他抵达河间府那天,万溪至多抵达河间府一天,还有可能万溪和他是同一天到的。
不知怎么,心里空空落落的,就仿佛这一瞬间冥冥之中错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却又无处追寻,无处捕捉,无处安放。
秦涓握紧拳头,心口在经历了失落之后是近乎杂乱的烦躁,这个万溪绝对有鬼。京官私自外出,一定是有比性命还要紧的事。
曰曰将就任封地的时间定在了端午后的一天,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原因是最近大都还有一场盛宴要举行,大永王必须参与之后才能远行。
当然,他们还在等阿奕噶的消息,阿奕噶要在太原和大同府两地征兵,这是他们的兵马苗种,以后的大永兵苗种。
而这个时候,秦涓和曰曰已经对着地图,思考着要在哪里建一座城,作为他们今后的安家之地。
河西走廊以西,沙洲以西的地段,草原少,沙漠多。
他们将目光放在了罗卜泊以东的一片原野,这里似乎可以建起一座城。
他们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一片看似绿色的草原上,几百年都没有城池,原因是这里的草原到处都是沼泽。
塔克拉玛干沙漠素有死亡之海之称,这一片沙海上的城池屈指可数。
从可失哈儿到押儿牵到斡端,再到罗卜城……这几座城已凝结了千百年来人类的智慧。
要在沙海与沼泽上再造出一座城来,曰曰的想法大胆的让人心惊,却也让秦涓血脉偾张。
从来没有想完成一件事,这么渴望,这么强烈。这个时候,他是渴望的……就像是将他的名字,一个汉人的名字,镌刻在了河西走廊以西的风沙里,千百年过去,仍旧告诉后人,他活过,建了一座城,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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