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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番见地。”贾允点头称许,“但既然你也说了那考量只适用于人之间,为何又要选择不顾后果的一搏?”
“狼群所为,不过一顿美餐,始祖所为,却是天下国疆,”付尘道,“若标下是始祖皇帝,不会分不清轻重高下。既然一开始存了心要收复统一,怎能在最后突然学了那文士的君子之仪,贻笑大方。”
“放肆。”男人声音淡淡。
“标下失言。”付尘连忙俯身请罪。
“……无事,方才说了不降罪,”贾允扶起他,道,“本就是因人而异的问题,各人有各人的见解,不过你引起狼群行事的经验倒是新鲜,能以从前经历作迁移,足见你天分可表。”
付尘浑身一震,头勾得更低,道:“……提…提督过誉。”
贾允道:“我住处那里还有不少近来的史书实录,你若感兴趣,回头挑几本拿去看。”
付尘喏喏应允,背脊弯折。
贾允眼皮跳了几下,抑住心中的失协错感,说道:“相信你自己所为,赤甲择将一直也是视实力而任。”
宗政羲忆及付尘方才初见一瞬的恍惚,冷声插言道:“你虽在剑术上速度增强,但剑势上飘虚不定,这不仅与你内力缺无相关,更因你心中焦躁未安。看来前日同廖辉的教训还没有吸取,好高骛远,必定不能长久。”
付尘现作颓然,低下头,应声:“是,多谢殿下指点。”
宗政羲不应,兀自转轮离去。
贾允知晓宗政羲一向对属下将士要求严苛,冷言厉色,而付尘刚入营不久,难免不习惯,补充道:“若你想要同我切磋,我便答应你,但要有一个条件,须待你有足够与我相战的实力再比试,你当下之务,仍是安心练习,武道精髓,贵恒不贵成。”
见付尘并无喜色,贾允也不再多言,只闻听一道带笑人声从旁处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贾提督近来安好?”
嗓子尖细却不聒噪,有南方女子的媚色笑音。
贾允面色微僵,不知他是何处冒出来的,一时不仔细,有人在附近竟未感知到。他转头笑道:“许久不见,姜总管今日怎么有兴致到这里了?”
远处见姜华身着妃色锦缎秀服,冠冕尽去,露出稍显灰白的束发,面目圆润,嘴唇挂着常年不散的笑意。身边倒是只跟了两个常服小太监,难得出场朴素。
“今日怎地就带了两个人出来?不怕这郊野处不安全吗?”贾允道。
“到了你的地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姜华慢慢走过来。
见姜华步入跟前,贾允又低声道:“姜总管搞错了,这里不是我的地界,是燕国军镇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冒进。”
姜华噗呲一乐,抬手放到身形更高的贾允肩上,说道:“看来门口守卫的士兵也不把我看作‘闲杂人等’呐……也是,有你在这里,谁还敢拦我进来?”
语带双关,姜华见贾允浓眉又蹙,笑容更甚,目光瞥向旁边,说道:“呦!咱们兵里何时还收了南蛮人吗?”
付尘本就对太监一众心存恨意,看到那人滑腻的眼神向他身上打量,即便不是第一次碰上类似情况,他依旧阵阵恶心翻滚。
姜华的眼睛暗自胶黏在青年身上好一会儿,方才转过去。
“总管若有事不妨直言,我这等武夫可参不透总管深意。”贾允沉声插言道。
姜华挂着的笑意顿时变为讽乐。
付尘方才听姜华这般语气,便知道他有心装作第一回 见面,想来他也不愿同他有再多交集,生什么是非来揭穿个中秘事。倒也正好遂了他的意。
视线避开面前那亲密的两人,付尘强压心头屈辱意味,低声道:“标下不敢相扰,无事告退。”
说罢也不等回答就走了,付尘避开两人所在的营地,向骑兵营走去。
或许心底也是仗着贾允对自己有几分宽容意思,他头一次没顾后果,直接甩了脸色给别人。他心底懊悔自己沉不住气,却又为远离那二人觉到快意。
付尘思索片刻,准备先回到骑兵营的训练场内归队操练。
这两日廖辉身上杖刑严重,还正在其帐内休养,没工夫亲自来训练场上督训。
哪知他刚一到场围外边,便正好看到前方观战处坐一男人,正是刚刚照面的煜王。此刻凝神望着下方正练习骑射的骑兵将士。
他适才心中的那股恨意未消,在此时不愿再同旁人虚与委蛇,扭头欲走,突闻后面传来阻挠他的声音:
“过来。”
付尘深吸一口气,转回头。看到煜王并未侧首望向他,仍旧同刚刚观战的姿势一般。
风声渐起,宗政羲将头转过来,眉目是少有的森冷:“你打不过他。”
付尘一时竟在想,这个“他”是指的因那一百杖刑尚未归队的廖辉,还是其他人。
不过现在无论哪种,他都无所谓。
憋压已久的情绪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点,面具迸裂,他低声一笑,笑声中隐藏的是少有显露的一股桀骜:“是吗?那就试试。”
颊上的蜈蚣隐隐作动,付尘第一次直直地迎上宗政羲的目光。
宗政羲不动声色,并未因这个青年的气质突变露出讶异,接着缓缓说道:“……赢了廖辉,我拔你做副将。”
付尘也不动,知道刚才的那个“他”指的是廖辉,心下了然,接着又听到男人说:“心思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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