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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三百轻骑从其他兵种中择选后,便单独在骑兵营辟出帐来,日常训练餐食皆别于其他营兵。
而这特殊中的特殊,便属一早被廖辉盯上的付尘,开始时他人难免以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后者如何在这本就不匹配的较量中率先投降,而后因其总在早晚和午后临歇时段被廖辉带走加训,渐渐地,其他士兵都从中觉咂出了几分偏重之意。大家同为赤甲亲兵,如何他就有了这被单独看照习武的特权?
再加上付尘原是京畿军中选出的新兵,他们走正规翊卫选拔流程的自然瞧不起京军那群享福的,因而这不满便一齐落到了付尘身上。
“旭哥!”一个兵士从后面拍了一下正在瞧着远方发呆的人,“……怎么了,刚刚将军拖了时间,这会儿还不去领饭可就抢不到肉了,哎,看什么呢?”
魏旭嘴里叼着一根翘起的狗尾巴草,原本出神地望着远处的营地,肩膀猛地被拍一下,顿时大惊,衔的野草也掉了,驳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江仲,今天骑射练好了?”
“下午接着练,咱们先去吃饭罢!”江仲一心念叨着吃饭,又顺着魏旭的目光往营地方向看,发现那处空无一人,好奇道,“啧,你到底看什么呢?”
“……你说,”魏旭停顿了一下,“那个叫付尘的真有这么厉害?需要廖副将单独指导训练?”
“那哪是指导啊,还不是廖将军心中一腔怨憎没处消,找那小子撒气耍呗。”江仲不以为意道。
“廖辉可没那么有耐心,就为惩戒个人,还日日盯这么紧,这哪会是他的作风,”魏旭龇牙嘟囔道,“分明还是看他有几分本事,存了心要磨他……那小子厉害在哪了,不是他的手下败将吗?难不成廖辉现在也看中这种听话的了……”
“呵,厉不厉害我没和他练过,不清楚。但一看他那块头,”江仲嗤笑了一声,又往魏旭胳膊上猛地一拍,“肯定比不过旭哥你,可能将军是看中他那瘦了吧唧的样子,在战场上方便逃跑,呸,这叫方便机动行军……”
江仲原是想拿这话故意揶揄付尘,可在魏旭心里却别扭得很,若是那小子半点本事都无,平白让他心起一阵甘败其下的窝囊劲儿。
魏旭瞥了江仲一眼,没搭理他,兀自皱眉道:“那天看他和廖副将对打的时候,倒也有几分能耐,就是弱不禁风的,看上去还有些体虚,内力应该不怎么样,保不齐有什么别的招式出奇制胜。”
江仲笑道:“旭哥你若对他感兴趣,找他打一架不就得了,正好我们几个兄弟们也看他不顺眼,你一拳给他打趴下了,说不准下回廖将军就单独给旭哥你看训了。”
“哼,我还真不稀罕,”魏旭自负道,“谅他最多也不过是那次在廖副将和贾提督面前出了风头,也没见他最后赢了,真本事还是假招式,一会儿等他回来了看我来会会他。”
“好啊!”江仲也快意,怂恿道,“我现在叫那边几个兄弟赶紧吃,一会儿都来给旭哥你助威!”
魏旭脸上也现出被吹捧后的自得,说:“那可得快着点儿,别等我已经把那小子打趴下了,你们才过来……”
“那是自然!”江仲兴冲冲地跑向炊食营。
且说这边付尘负重训练依旧,手脚并锁镣铐。那套练习多遍的剑法已经熟至肌骨,行云流水一般地自然。
空地上,青年动作迅捷,可细观面容,却好似琢磨器械的匠人一般沉默镇定。
目不斜视,下巴微抿,颊边的刀痕凝滞,眼中盛满认真神色。
廖辉在一旁监督着,连日来,付尘依顺耐劳的态度令他也转变了开始的想法。本想予他教训草草结束,但见付尘这无论加压到何处都咬牙硬挺的作为,他心中也不得不萌生同伍间的激赏。
他也懒得细究青年究竟是存心与他较劲、欲要在此分个高下,抑或向来便有如此强悍克难的习性。他既然能够坚持下来,廖辉也愿跟着予他一个优待,起码这人便是他所掌的骑兵营中的亲兵,他日若能于众人脱颖而出,立功高升,想必也不会忘记他现时特地训授的恩情。
无论如何,自己麾下有这样刻苦的兵,定不是坏事。
“左步迈开!”
看着付尘汗涔涔的模样,廖辉依旧严苛对待,没有丝毫放松。
付尘闻听命令,硬是向早已疲惫至极的肌肉上强加了几分力道,在沉重铁球的牵制下撑开动作。
廖辉一边点头认可,又仰首瞄了眼太阳,正耀于天空之上,晴光万丈,已为午后最热的时分了,说道:“再练最后一遍,去吃午饭罢。”
付尘浑似未闻,不曾因他的话而停顿,方才提醒之后,动作已由僵滞渐趋自如,更进一层忘我之态。
廖辉在旁观察着,稍有惊诧。
若说付尘有习武天分,可他这半分内力也无的体质可谓是武者的致命项,若说他资质平平,他特意加量的铁质负重对一般习武者不受伤已便是好的,哪有适应力能如此之强的。
“好了,可以去吃午饭了!”廖辉见他还不停止,连忙施及内功喝道,“去补充体力!晚上再练!”
廖辉的惊喝声打断了付尘的动作,他当即撂下剑,一瞬间,刚刚扬起的尘土渐渐飘至地面,好像时间突然减慢了速度。
颤抖失力的手仍透出他方才所耗劲力,付尘背手于身,来回搓了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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