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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尘竭力应对,在这将近一刻钟的时辰里虽未占到好处,却也不曾落了下风。
场下助威声不绝,江仲在前面带头喊道:“旭哥!把他打趴下!”
平日里轻骑兵中有几个也对付尘的来历行为颇有微词,此刻混迹于人群当中,也是放开了顾虑。虽不识付尘究竟深浅如何,但魏旭在营中声望不低,若是此一举将其攻败,正好也替其出了口气。
“……场上的那个魏旭,”宗政羲眯眼道,“上次营中将士篡改军功一事,有他一份罢。”
言辞笃定,显然不是在询问。
廖辉心里一惊,何止是有他一份,当日登记的涉事名单上,魏旭可是头几个的名字,便是他和其他几个兵的军功数目被增改了,然后两边闹事,直到现在也没追究清楚究竟是谁挑起的风波。
他以为这件事所有牵扯到的兵士依军规惩治后已算了结,没想到如今又被提及,男人回营后心思比从前难测许多,他一时也料不清他是何态度。
“……是,”他又道,“殿下,魏旭在末将帐下多年,虽然偶尔行事冒进,但也一齐同众攻敌许久。此间的分寸,必定是能掌握的。”
宗政羲未语。
场上青年凝神持剑,丝毫没有感受到外界喊声的干扰,此起彼伏的助威声在他耳中化作懵然的混沌。
汗湿眼眶,他眼前试图破局的魏旭在他眼中也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暗影,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以守为攻,先耗住对方耐心,在对方刀顿惶急的片刻,抓住机会,将其打败。
廖辉在下方观战,心中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魏旭在骑兵营一向自负蛮力,醉心练武,付尘虽在速度上有胜算,但今日状态未至最佳,二者偏长不同,真打起来,确是不好判断胜负。
“叮——”
刀剑声又起,付尘刻意放慢速度,用剑刃拦上直劈而来的刀身。魏旭也抓住此机会,将一身气力汇于刀柄,付尘撑手上顶,感受到了魏旭的巨大气力,他深知自己无法用绝对的力量去硬碰硬,便咬牙冒了一险:
只见青年手腕轻翻,故意露出一处空漏,在刀刃与剑身错开的一刹那间,魏旭手中长刀直劈过来,几近要碰到付尘的额头。
也就于此这片刻时间,众人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不知青年忽以何等的速度,抽剑而出,竟一把翻到魏旭身后,剑身在顷刻落到魏旭肩膀上,距离其脖颈脉搏不到一寸处。
“咣——”
又是一声脆响,魏旭的刀倏地掉落在地上,众人只听得有人声低道:
“我输了。”
场下的观众一片沉默,他们甚至未将刚才的一幕细看,仿佛一瞬间的事,二人位置便调转开来,简直是非人般的奇速。
付尘缓缓将剑抽走,以剑支地。
“咳…咳咳。”
已经疲惫不堪的青年佝偻着脊背,双眼半阖,略歇了一刻,使劲攥了把剑柄,掌心中的刺痛又将他回转到当下。
他硬撑着上半身,对下面围观众兵道:
“付子阶……无意与各位弟兄争胜,诸位若有意挑战或因对我心生不满而想来较量,我亦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入营后因武艺未精,幸得将军照拂监督,付子阶已是诸般感激,不敢有他求,只希望与各位比肩共战,一同壮大赤甲军队。”
下面的士兵们都不吭声,魏旭背对付尘的脸也漫上羞红,不仅因他那句“武艺不精”,还为自己起初一时的莽撞与冲动。
“漂亮!子阶!干得好!”一句叫喊声打破了场中的寂静,是不知从冒出来的唐阑,此刻正在人群中鼓着掌,一群静默尴尬的人头中只有他一个笑得灿烂。
付尘朝众人里的唐阑疲惫一笑,场下开始响起零落的掌声。
“咳咳——”
廖辉清了清嗓子,众士兵纷纷回头,看到煜王和几位副将都在后面,不知围观了多长时间,心里发凉,也都不敢吭声了。
宗政羲为他们这几人中的领首,按道理这时候也应当他率先来出言。廖辉转身正要请示,却见煜王不看任何人,径自转过轮椅,朝着人群的反方向离开了。
众士兵都不解这是何意,廖辉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迈了几步,对众人说道:“付尘因在剑法武艺上卓有天资,所以本将军才对他进行加训,轻骑兵是如今新训制的新营,允许你们多磨合磨合,但别忘了,这整片东郊营地里的所有士兵都是自家兄弟,如果心有不满,不如多在武艺上精进,而不是总想着争强斗胜!尤其是我营下的那些兵,都给我听好了……”
刚开始起哄最热烈的江仲此时在后方也悻悻无措,反倒是放下刀后在台上还僵直着身体的魏旭,此刻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大声道:“将军说的是,下次不会了!”
廖辉暗瞪了他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比试后面是下了死劲道的,若非付尘设法巧妙化解,他便真要冲上去阻拦了。
不过这一出闹腾,无论谁最后赢了,丢的都是他的脸,廖辉粗着嗓子将众人遣散。
唐阑早在廖辉未说话时就溜到台上,仗着廖辉也不是自己的直系统将,即使先前还多有矛盾,此时也不顾规矩,掺着付尘身子坐下,递水囊过去给他喝。
场内人逐渐散空,台上的魏旭瞧了眼付尘暗自滴着血珠的手掌,低声道:“刚才是我多有得罪,今后既同为同营弟兄,必不会再有此相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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