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页
苻璇停顿了一瞬,然后道:“此事不说了,这些时日忙于政务,没有顾及你。你有何想要想求之物,皆可向父王提出。”
“我想要族中被烧毁的那些术医古籍,父王有法子寻到吗?”苻昃故意道。
苻璇冷了几分,道:“既然东西被毁了,把始作俑者抓来活祭,也是一样。”
“你看,这便是我同您的不同,”苻昃冷笑,“物非人非,还硬要拿活者凑数泄恨,您这般不就是在白费功夫?能得什么益处?”
“照我儿看,难不成这世间便非要人人自省成圣、此后再无半缕怨仇不成?”苻璇叹笑一声,“为父从前纵你肆意玩乐,现在看来,未必真有益处。竟也令你养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
“哼,”苻昃撇眼,冷哼一声,又道,“如果像你一样总想着延疆拓土、狂兴战事,那我不食便不食罢。”
父子二人再复言道,终是如常不欢而散。
第48章 第四八回
第四八回 -感前情忧悲未泯,询往事恩仇再临
付尘立在人后,一帐受伤的兵士默默忍着伤痛,时不时发出“嘶嘶”的痛呼,几个军医在一边忙活着包扎祛毒。他在旁看了一会儿,然后独自撩帘出了帐子。
帐门口支着几桶打好的水,他蹲下,捡着一桶水涮了涮手上还留下的血,水面一下子漂起了红色的墨汁。袖口不知掉了个什么物件,光亮亮的,连带着,血水愈发浓厚。
“付尘。”
后面有人唤他,他认出这声音,起身回头,果然是魏旭立于其后,一身甲胄同他一样尚未换下。
魏旭在后面盯了他好一会儿,本欲等他洗完再叫他,见他洗得速度实在是太慢,这才开口。
他望向他垂在身旁的手,付尘没留意他的眼神,以为他有事,问道:“什么事?”
魏旭转向他的眼睛,道:“贾提督和廖将军那边在议事,让你收拾一下过去。”
“嗯,好。”付尘声音淡淡的,抬脚便行。
魏旭跟着他,又向他手上瞄了几次,禁不住问道:“你手怎么了?”
沉默一瞬,付尘道:“被刀划了,没什么大事。”
被刀划了为什么不包扎,而要洗手?
他和付尘一块儿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少,知道这人每次战后不喜说话,总是寡语静默,他当他是疲累,也可能是上战场的经验少,依旧不适应这样的场景。于是也就不和他多说话。暗自纳罕几下,又转首走了。
付尘到时贾允已经和在和一旁的廖辉与焦时令交谈许久,见他来到,贾允示意他入座,然后道:“这次小战的情况我大体已听说了,看来依旧是同往常几次一样,蛮军并无一决死战的打算。”
“耍这种伏击的小把戏,这么长时间,蛮人这是戏耍咱们呢!”廖辉略显气愤。
焦时令道:“看蛮军这架势,要么便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焦时令说话的时候,付尘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又垂下脸。
贾允道:“还是赞成先前的看法,蛮军总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挑衅,或许为的便是激怒咱们,迫使咱们主动出击,然后他们另有埋伏,就等着将咱们一网打尽。”
廖辉恨恨道:“蛮人真是小人做派!有种就光明正大干一场!整日搞这些小打小闹的……尽得猜着他们的心思!”
焦时令接道:“不如咱们悄悄派军从蛮军后方包抄,争取来个出其不意……”
贾允听到焦时令的话,仿佛想到什么,朝他看了几眼,不动声色。付尘一贯的沉默,此时倒是留意到了这边微妙的眼神指向,也是微微愣神。
廖辉点点头,接道:“这主意不错,总不能一直任凭蛮人在这儿整日消耗咱们的精力物资。”
“不可,”贾允出声,病后消瘦的脸上在严肃时依旧冷峻,“此时暂不可行,蛮军既然来挑衅多次,摆明了是等着咱们如此出击,若是此时贸然出兵,当真是遂了他们的心。”
“那提督您说该怎么办?”廖辉无奈中含着愤慨,道,“前年这蛮军休歇,愣是把他们养成了个婆婆妈妈的毛病,就会干耗着咱们。”
“他们这是想要掌握主动权,”贾允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看来他们停战那年也的确读了几本咱们大燕的兵书。”
焦时令问道:“提督既已识破其策略,可是有了破敌之法?”
贾允道:“此事容我再筹划几日,他们这几日未得胜状,见咱们不出击,想必也是十分焦灼,此时也该让咱们耗耗他们了……”
“耗耗耗,”廖辉不耐烦,“搞得将士们整日懈怠了,真到打起仗来,还是占不到便宜!”
这话说得已是不客气,贾允也是面色沉滞,这次没有打算放过他:“攻战本就非一日之事,廖辉你从军多年,怎生如此耐不下性子!”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提督难道不清楚?”廖辉一下子被点燃了,道,“自从殿下受伤易职这不到两年光阴,军中已折了多少人?别的我不知晓,若是殿下领兵,绝不会有这样的状况!”
焦时令见情况不对,劝道:“廖辉你这是说得甚么话,这仇怨归根结底依旧是蛮人的错,你推到咱们自己人身上有何用?何况殿下被围时提督也不在身边……”
贾允正色打断,道:“这其中的确有我的误判,但在大局上,我尽己所能地回护诸位。蛮人停战一年后这几次的招数都有出人意料之处,我的咎过难辞。但此时对敌于阵前,先不急于论评功过,及时分析当前形势仍为要紧事,若是因为蛮军的策略慌忙了阵脚,不也就遂了敌人的心意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