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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道:“我略懂武艺,愿从普通士兵做起。”
“哦?”赫胥猃看了眼他那病态单薄的身躯,言语质疑,“一般的防身之术莫说战场中,只怕连这胡地冷寒的气候都适应不了……我看你身子骨单薄乏力,应当是内力稀薄之人……你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
青年道:“我只知一切皆可凭事实说话,以貌取人,可并非是良策。”
这青年言语间虽然平淡,却又自带一股难言的桀狂,含而不露。
赫胥猃闻言生了几分趣味,道:“你的意思是愿意同我们族人来较量一番了?”
青年缓缓抬头,原本平视的眼睛直对上赫胥猃双目:
“无有不胜。”
此话一出,席上方才沉默旁观的胡众便不安定了,议论声讨声乍响,才对这人产生的几分信任和同情此时都带上几分不屑的鄙夷和嘲弄,没想到燕人中竟有大话如此随说的人。
“哪里来的张狂小子,”穆珂轻嗤,正要起身。
“我来!”
一道女声喝出,这声音干练清洁,不似燕地女子的轻柔婉约。
青年平视过去,席上一茜色骑装女子大步过来,衣着力练,右手提一把棱形峨眉刺,脚蹬长筒胡靴,步履生风,显然武功不弱。
“公主金枝,何必同这低微燕人一般比试……”一旁的穆珂被身边人提醒了半晌,仍旧忍不住参言。
赫胥暚未理会身后的议论纷纷,从身边站立的一个普通族兵腰间抽了把胡刀,扔了过去,然后走至青年身边,并不多言,直接携兵刃攻来。
青年接刀,动若脱兔。
一转腕间便挡住直奔而来的攻击,他立定脚步,上身持刀增力反击,同时脚下又快步挪移位置,欲击其于未应。
青年的眉眼始终是舒缓的,却在行动间塑成了把冰凉的银刃,尖利而致命。
侧旁观看的人也就此被这青年陡变的气质攥住了心神,目光齐聚于场中。
赫胥暚心中赞道,好漂亮的招法。她左手护于右腕,旋腿右摆,此一记假招式,转瞬又于青年未设防的左腰处攻去。
未料此时青年恍若身后长眼一般,立即有所动作。他右边赤手直击赫胥暚肩膀,见她手上一滞,又倾身旋腕翻了一大圈,抵住她左边抻来的峨眉刺,刺刀锋刃白瑟瑟地,却无法再前移一步。
赫胥暚受他钳制,却未曾认输,腿上动作不停,胡人长靴为硬革所制,坚硬如石,她右腿发力,直攻青年站立双腿。
青年收刀,以更快的速度自其视线未及之处攻袭,那身法速度已然出神入化,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而青年自始至终双腿稳于地面,不见轻浮滑步,又见其内中肌肉吃力,浑身绷紧。
赫胥暚定了心神,见他速度颇快,欲求其内里破绽,不由得手上刺击速度较弱。
“专心。”
于对敌间,她巧对上这青年眼眸,无色无感的瞳孔映着她面容,却再无其他色泽,恍若孤狼一般静寂。
这一出神,便松了手下动作。
青年不遑多让,待众人从战中回返而来时,胡刀已然架在赫胥暚脖颈边。
或许胡刀过分锋锐,在女子雪白颈边稍稍划透了血丝。
“大胆!”席上有族众喝止他,王座之上的赫胥猃也是微微凝眉,显然已现不悦。
青年将刀收起,静立于原地。
赫胥暚面不改色,坦然道:“我输了。”
离二人颇近观战的穆珂再也不管一旁兄长阻挠,直接从席间跃至青年面前,揪着他领子怒声道:“你这燕人真不识好歹!对女子也如此不留情!可见你内心阴毒,底线全无!”
青年淡淡对上他眼睛,右手吃内劲掰过他手,在外边看却恍若轻拂枝叶。
“正因为我不认为女子弱于男子、应需受到男子护卫,才在战中将公主视为同等对手,一齐切磋。”
“你——”穆珂双目一瞪,心里却虚了。
“穆珂,”赫胥暚打断他,一抹脖间渗出的血,道,“可以了。”
只见她又向场中央走了几步,面朝赫胥猃,道:“父王,刚刚一役,已足见其实力高低,孩儿技不如人,自以为多一人留于军中效力,无不可。”
女子声音在辽旷场中回荡,令整个会场间众人都听得分明。
赫胥猃看着场中这青年,道:“你如何证明你的诚意,让我看到你不是燕人那边使的什么伎俩?”
青年淡淡:“我现今身无长物,只此濒死贱命一条,若狼主不信,我亦无话可说。”
赫胥猃思量半刻,侧头望了眼边角中独坐的男人,发觉他只专注饮酒,未曾注意这边,便又转回头,沉吟道:“你若要来此,就只得暂且跟随族中一般兵士一同训练,若是闻听族人来报你有何不轨异动,你身在胡羌,可必不会轻饶了你。小兄弟你最好有这个自觉。”
“是。”这青年也未显有任何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
“贾晟。”
青年抬头,此刻山中赤日掩抑,只透露出些许光线,而那光线一经浩渺雪气过滤,又泛着淡淡的白晕。
他轻眼扫视一众陌生面孔,其中各式的脸色,熟悉而又陌生的神情,或年轻或年长的打量,喜怒悲哀、冷讽讥嘲,千般面容,百副人心,正是他这一路所经,一路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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