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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承志浅笑道:“儿自小便闻诲,于大事上不躁不汲,结果诸事可成。父亲若——”
“噔噔!”
门外恰好来报:“老爷,姜总管来了。”
倪承志转向倪从文,见他顿了下,便道:“先请进。”
倪从文给倪承志递了个眼色,倪承志会意,顺势躲在了一旁的山水屏风之后。
房门一开,原本微微昏暗的书房内便放射一大片阳光,好不亮堂。
迎着的便是那身着紫色锦袍的身影,体态日渐臃肿,腰圈绷得紧了,但见脸上笑意仍挂,开口便道:“相爷金安,许久未来拜会,相爷这气色果真变得愈发好了,看来这些时日里诸事顺心遂意,食寝都好了不少。”
倪从文也笑道:“总管客气,未曾想这么早就过来了,午后困倦,如何不多歇几个时辰再来?”
姜华满面堆笑:“咱家这些时日也是清闲得无事,一听到相爷这边有吩咐,这不忙不迭地过来了,哪里肯耽搁。”
倪从文叹道:“陛下寝疾未愈,贵妃侍疾宫中,只怕这宫里的事务也要内侍省多多帮衬些,总管也辛苦了。”
随即又指了一旁实木椅子,示意入座。
姜华就势坐下,边笑道:“这都是咱家的本分,既是为陛下和娘娘分忧,也是为了前朝的诸位大人们解些后患,咱家这几年远离了政务,也渐渐明白了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所以但凡在自己所能之事上,自然是有一份力便尽一份力,也算是咱家这把年纪依然在这位子上的一点儿本分,所以相爷若有什么吩咐,咱家自然是愿意出力做成的。”
姜华双目定在倪从文双眼间,二人对视片刻,倪从文也笑道:“总管果真是忠厚勤恳之人。”
“从如今的状况瞧,看来总管业已不介意当初家师所争引的纠纷了……”
姜华笑:“此话怎讲?当初之事圣裁已决,咱家自然有做得不够的地方,谢大人也只是忠心为国,如今斯人已逝,咱家怎么可能再去记这些无干的事……”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卷好的乌丝帕,刚放在桌上,浓重的血腥味便浸透了出来。
倪从文挑眉问:“这是何物?”
“今日来给相爷的礼物,”姜华笑道,“早听说过枢密院里几个小崽子在私下嚼您的舌根,这不才寻了由头捉了进来,您定是知道我们刑狱司的手段的,那全身上下可都是伺候得鲜红漂亮。咱家想,既然相爷嫌他们聒噪,索性便割了他们的舌头,自此再也不搅扰您了。相爷觉得如何?”
倪从文状似随意,伸手撩了那黑布一把,又轻合上,淡笑道:“总管有心了,只是伯庸既兼为枢密院的正使,又是本官同门师弟,想必也不会真的听信下面的什么谣言。”
金铎既已卸任,这时候再做什么顺水推舟的行径也就是事后的锦上添花罢了,倪从文哪会不识这一招。
姜华笑面一僵,紧接着又听倪从文道:“总管也不要以为本官就没有什么手段对付的了那些人,若是我想,自然有我的门道。”
“相爷手眼通天,自然有比咱家这等下作法子高明许多的手段。”姜华没料到一贯圆滑行事的倪从文现下对他这寻常讨好人的伎俩一点儿面子都未给,只捧道。
他正要撤下那腌臜东西,倪从文拦住他:“总管心意,本官还是心领了的。”
“本官近日思虑朝中要事良多,便时不时要忆及当年老师的教诲。先师耿直,也因而令当年的结果闹得太僵了,或许换一个解法会有不同的结果。非要施此雷霆手段,令双方都未必受益。”倪从文道。
谢芝自然是身死无益,你可是借此平步青云的呐,姜华心中怨骂,倪从文这又捧又踩的,一时令他摸不透本意,便顺下接道:“相爷这话说得体恤,咱家当真感动不已,只是事情已经了结了,再说也无用,当初的顶头几人,贾允、金铎他们已经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就剩咱家这一人在此,也无甚野心功求,只盼着本本分分做好后面事便成,相爷大度,总该给咱家这个机会罢。”
倪从文笑:“总管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只是本官最近夜间梦回思虑了些往事而已。不过,最近倒的确有一事,想要来过问一下总管。”
“但说无妨。”
倪从文接着道:“前些日子焦时令将军到枢密院了一趟,提及了军中的事情,冯大人恰好未决,也过来问了问本官的意见,目前陛下仍处病中,所以这有的事,本官想还是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倪从文一边说着,一边盯向姜华笑容不改的面目。
“倒也并非是大事,故而也没有专门在朝议上提……这便是从前贾允、林平在时,军中有跟随而入军的一队武职宦官,总管也知道,这到底不比寻常武夫,总要提前置换下来,从各地再择些优秀的……”
姜华看着他,闻言只笑道:“咱家不懂武的把式,这些就让枢密院他们自己办就行了,本来嘛,咱家也不认为宫廷内侍有从军入伍的标靶,既然如今要调人,正好整治肃清一番也无甚大过。”
倪从文眯眼道:“那便就此破了这个武宦的先例?”
姜华道:“相爷既已有了主意,何必又来问咱家?”
语气虽弱,倪从文从他直视而来的目光里觉察出了些蛛丝马迹。
“其实,”倪从文一顿,“如果总管你有也别的想法也不是不能再提,目前赤甲仍在休整,这点缓冲的余地也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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