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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现在弄死?”
“你们铁那勒的怎么来搀和了!”
“都给我住手!”
一道女声厉喝从一圈胡人后面响起,喝断了众人围攻吵闹。
几十胡人停下了手上刀力,也堪堪从刚刚这厮战中醒过神来。
众人让开位置,有的在外围立着,刚刚在战中压根挤不上前,这会子只得尴尬提刀在一旁,进退不是。
赫胥暚双唇紧抿着,两道扬眉此刻深蕴着怒火,银朱披风置于后,气场颇强,众人都从中窥见几分赫胥猃的影子。
她迈步上前,见中间那青年挺直着腰背,藏青胡服乍看也看不出有无伤痕,但见其茕然桀立,就在一群体格强健的汉子中也丝毫不显得弱势,反倒有股筋道在这颀长身影上。
赫胥暚朝他看了眼,又扫过周围一众人群,讥道:“怎么了?这还没跟燕兵打,就先把劲儿撒在一个过来投靠的燕人身上了,你们真会挑。”
“燕兵过来了也是直接跟他们打,谁怕谁!”人群中有人接道。
赫胥暚没接他话,只道:“穆珂!”
只见从赫胥暚身后跟来的人群中走出一人。
赫胥暚也没回头,只问道:“我今早去问你正事,你说你们铁那勒族忙于兵事,就是这么忙的,不急于表态,却急着攻击别人?”
穆珂哑言。
下面有人声顶言道:“公主现今不分青红皂白地问罪才是有包庇的嫌疑罢?公主可知我们为何无故挑起争端?怎么一上来先问的不是起因,而是这个族那个族的,从前……可也没有这般的分别……”
“穆内图,”赫胥暚看向说话者,道,“不管起因为何,一大群人来一起对付一个人,你是哪里来的这等勇气,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穆内图一噎,又道:“我们也并非是无缘无故才攻击他的,是他先来挑衅,这里面可还有乌特隆和其他族的兄弟一起作证!”
原本起兴前来的乌特隆族人一看赫胥暚过来,也纷纷静立在几圈人后不吱声。
赫胥暚朝付尘走去,青年依旧是立刀于地的姿势,脸上既无怨愤,也没有半点想要参与其中争执的意思,恍如一个局外人,唯有半垂的双目情似森林中蛰居的狼兽,随时在迸出危险的火花。
“贾晟。”赫胥暚道。
付尘抬眼看向她,长睫下,眼眶已然泛红,狠意犹在。
赫胥暚未惧,视线从他脸颊上的刀疤转向他赤目,道:“你到底并非我族中人,今后去留与否,全看你本事,没人能帮你。”
一句话,直晓又冷酷。
赫胥暚见付尘也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转身离开。
周围刚刚参战的人见赫胥暚也没有帮衬的意思,不由得又生喜嘲之意。
一直没动的付尘总算有了动作,众人只见他向前走去,停在了刚刚赫胥暚所站的中间位置,刀尖顿地,随即沙哑粗糙的人声响起:
“既然有心挑事,何不一个一个来,”付尘双目不动,只定在远处一棵古树上,“弄死我,算我输。”
随即,他轻撩眼皮,视线射向穆内图。
穆内图硬是从那灰凉的瞳中看出几分挑衅的意味,极浅极淡地隐藏在凝皱的阴鸷之中,他心一横,也不顾这边肩伤,又要上前。
穆内赛抻臂拦住他:“你有伤,我来。”
付尘从地上拔起刀,在刀身上瞥了眼自己的映像。
模糊不清。
之后的刀器相接在他心中都变成了无数个夜间独自习武的重现,眼前有刀,却无人。
几招之下,穆内赛力气不敌,败下阵来,围观之众已是目瞪口呆。
见得此状,愈多的人上前宣衅,一时间,近半数的人都被付尘过招间抢了先机,身中刀伤。众人讶异于这青年竟有愈挫愈勇之势,居然能仅凭着身速挡过力量的袭击。
又一胡人因躲击踉跄于地,被付尘刀尖所指个正着。
付尘抽刀,那胡人心知败北,也退回人群中,无颜上前。
“来。”
付尘执刀,轻垂着头,众人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这边又有胡人等着上前过招,突有听得人群后方有意低冷男音作响:
“我与你比。”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坐于轮椅上的影子。
付尘眼中腥红未散,定定望来。
宗政羲双目平寂,不避他视线。
“呵,”付尘咧嘴冷笑一声,左颊上蜈蚣扭了下,撂下刀,“咣”地一声响,正打在一块石上,转头走了。
携着雪气的风吹散青年身后黑白错杂的鬈发,张狂中又衬着单薄脊背,革带束起藏青胡服腰襟,在远处变成了一条窄窄的细线。
宗政羲平目看着付尘垂在两侧的手,又转到地上的刀。
胡人们本于原处看着,见付尘走了,又有还未交战的要追上去,却见这边轮椅上的男人拾起地上的刀,留言道:“我去。”
“仇日这是什么意思?”穆内图心中不平,道,“走,咱们跟过去。”
“今日事狼主尚且不知,若是诸位有心将原委诉明,在下可代劳之。”
已行至几十丈远的宗政羲以内力灌声,传至身后胡人的耳朵中。
穆内图猛然闻言,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亦是一惊。
“罢了,”穆珂皱眉拦道,“咱们弟兄里有受伤的,先去处理一下罢……仇日好歹是跟在狼主手底下的人,咱们就别再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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