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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从未主动说过要统领胡众去敌燕,”付尘步履缓慢,目光淡扫过周围列队胡人的各式表情,道,“我只是想要助狼主一臂之力,参与伐燕罢了。”
“这是仇日的意思,他难道没同你讲?”
赫胥猃顿了步子,扭头,略带狐疑地看着青年,却发觉付尘一贯静寂的面色恍惚现了些莫名的复杂纠结之色,似愁难,似惊悸。
“我以为像你这般身负武艺又对燕负恨的年轻人,总是乐于痛斩敌而后快的……你年纪轻轻地……在燕军中都能排的上号,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反而没了野心?”赫胥猃脸色露出些笑意,轻拍了下他肩膀,道,“莫要被我方才的话给吓住了,你只要真心投诚,来日伐燕有功,我必定不会短了你的好处,你的仇敌是谁,我留下他的活口,让你亲自去夺他的命。”
“狼主厚恩,”付尘从刚刚的情绪裂变中回过神,负手道,“贾晟不敢放松,必不能怠懈半分。”
“好,”赫胥猃从这瘦削青年言行中看出一份难得的坚毅,心中也长出三分豪气来,指着身边的列队道,“那咱们便直接开始演练罢……现在场上共集合来六千精兵,分列东西两侧,是为交战两军。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内,你将你领下的三千人布好阵型,与我这三千人对敌。不过今日毕竟是演练,交战时点到即止,关键是要看你如何应战排兵,记住,整个过程也只有一个时辰,若是超时了,还是你未曾通过。”
“如何算是通过?”付尘沉声问道。
“你只要从阵中突围,便是你赢。”赫胥猃答道。
突围?
付尘蹙眉,他在燕军所试过的阵型皆为基础,若说意图包围的阵势……雁行、勾月、长蛇……他脑中所现,皆是最基本的几式围阵。
他下意识朝筑望台那边看了一眼,只瞥到个影子,又连忙收回视线……不,他不会用这么简单的阵法考效他……双子阵,会是什么意思……
“如何?”赫胥猃见青年立即坠入思索,便道,“如今用燕人传统中的阵法考验你,也算是以矛攻矛了……燕军到底强在阵变奇巧,还是强在人,我这下可要看看你究竟要如何做了……”
“贾某明白。”付尘抿了唇,道。
“去罢。”
筑望台上,宗政羲双手合扣置于腿上,乌衣乌发尽皆染了雪色。
男人阳盛体热,落于皮肤上的雪花迅速地融化成了液珠,直衬得男人肤表水渍渍的,竟生出些洗练后的诱蛊。
自高处俯瞰正能观到场上一切动向,西边为赫胥猃所领军,此时已依照先前所习列好阵势,只是身处其中之人自然无法窥得全貌,不知此中玄机几何。
男人注目于东边人群中央的藏青身影,时间点滴流逝,那边的闹哄人群显然仍是一副未曾商议好的模样,应是起了什么争端。
“……阵无高下,惟在一变。”宗政羲眯眼,低沉嗓音未经内力传声,转瞬间便溶于冰凉雪气之中。
男人食指微抬,又轻巧落下,好比天地间的一阵婉转节拍。
“你以为我们是第一天习阵吗?”一彪形胡汉不屑嗤道,“我们也反复学了你们燕阵这么长时间,你告诉我你要用破解长蛇阵的基础招法去攻敌?切,那我们这多日练习的作用何在?还用的着你专门来指挥?”
紧跟着一片嗤声。
“你,”付尘冷眼盯着那个说话的汉子,道,“叫什么名字?”
“赫胥巴勤,”那汉子扬声道,“行不更名坐不——”
“现在,出去。”付尘也提了声,不待他说完,便道。
巴勤还未反应过来:“……去哪儿?”
付尘盯着他,厉声道:“今日只是演练,我叫你出去,围场之外随你寻地方呆着……他日在战场之上,我可以当场以不循军令斩你为先。三千将士,不缺你这一个害群之马。”
这话说得极重,一连激起巴勤身周诸人的不满,不知这小子何来的口气,纷纷喧嚷起来。
“胜负成败!”付尘内力无息,只得全凭干嗓豪吼,原本粗粝的声音更显摄人,“皆为军将一人所担!倘若你们无半分遵令之态!便是自掘坟墓的愚蠢之举!”
青年一双眼瞳迸发炯炯寒光,黑白交杂的奇异发丝散扬,方能露出脸颊上一道凶意嶙嶙的蜈蚣疤痕。
架势如此,直令得刚刚那几人皆不敢再吱声接话。他们心知这次演练本为狼主命令,原本还是为试炼这人深浅,倘若因他们之故把人在习演之前撵跑了,这过失反倒成了他们的,白令这小子逃过一次考验,谁知他又会不会借着狼主的偏重在上面嚼什么舌根子,一时间余众脸色都难看起来。
“好了,”巴勤恶狠狠地剜了付尘一眼,出声道,“我现在离开,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凭着你那个简单队列破阵的!”
“你们几个!”巴勤又朝他身边几人道,“可要好好地、听命!”
于是大步离去。
付尘神色染上几分认真的冷漠,天空飘雪不停,他提声道:“按我刚刚所言!现在调队布阵!”
宗政羲在台上静静看着,只见东边原本闹热的胡儿中大步迈出一人,身材魁梧,步履仓促,一眼便可望出他全身裹带的气恼躁急。
男人食指仍旧为开始时的节奏,停顿许久,方才悠悠低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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