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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儒起身,眉心皱起的几道痕迹未消。
邵潜又在一旁道:“按说这些事这不全然是冯大人之过,毕竟冯大人就是尚书省的文官出身,牵扯到军政要务的事难免经验不足,枢密院从前同赤甲军勾连紧密,现在多有疏远,也当是不得已的事。”
倪从文斜睨了邵潜一眼,接道:“但据本官所知,军内现在多为替换上去的新兵,将才实少,焦时令此战身为主将却亦遭不测,可见还需一人挑此大梁,统管总务,再攻敌军。”
“现今赤甲军中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惟余廖辉,从军已二十余年,可堪重用。其余便是几名年纪较轻的辅将,这里面,”冯儒犹豫道,“唐阑本为焦时令手下辅将,后又兼领骑兵,先前与蛮军对战时也有军功,只是年纪尚轻,经验比不得廖辉,可再继续从旁历练。”
赵学明自然知道上面人心思,便插言道:“那个唐阑此战前也护送贵妃迎宝有功,我在兵部也是有所耳闻,既然自身实力在此,何不令他一试?反倒是廖辉我也相识多年,生性耿直倔强,这在战场上可是言话不入耳的大忌呐……若我说,唐阑跟随焦时令也有几年,自身实力不错,不如就令他先代掌军权。”
“总之这战场上事,都不是商议着来的,非要有一人排版做决断不可,若是多了人,非要令将士们乱了锅不成。”邵潜道。
袁兴也跟上话头,道:“臣也以为唐阑年纪相较虽轻了些,但总需有任在肩才可进益,据其以往经验来看,也并不是鲁莽之人。”
“殿下以为呢?”倪从文不发意见,只问道。
宗政羕犹豫道:“孤以为……二人皆有所长,可领重任,不知舅父以为何者为先?”
“唐阑从军阅历不足,这等关键战情,还是不能让其挑任决首,”赵学明和袁兴二人尴尬神色被尽收眼底,倪从文道,“廖辉可先暂领职权,若有情况,也可调整状况。”
“臣附议。”邵潜率先道。
其他几人见倪从文发话,自然也都没有不应和的道理。延英殿议事匆匆而结,几位臣下待到太子离殿后也各自散去。
倪承志候守在殿门边,待到其父出殿,候在其后几步远的距离。
“陛下伤病未愈,就不要让下人透露这些边关战事的消息出去,免得令陛下病中忧思不绝。”倪从文朝太子关切道。
“舅父说的是,”宗政羕道,“孤这时也正要去寝宫探看父皇伤病,母妃整日常伴左右侍奉,也是极辛劳的。”
“殿下仁孝,”倪从文撇嘴道,“可惜前几日朝中还有官员上书论及贵妃此前亲迎佛物之事是祸陷军中资源兵马。娘娘自小心思敏感,这种话也小心别让下人们胡说乱传。”
“是。”宗政羕应道,心里忆及那驳斥此举的联名谏议奏章,起首领头之人便是冯儒。
倪从文道:“既然殿下还有要事,臣就不相扰了,就此告退。”
“舅父慢走。”宗政羕在后道。
待倪从文上了出宫的马车,倪承志掀帘跟进去。
“赵学明今日言语要比往常露骨许多,这可不像他平日那股闷声的作风。”倪从文背靠其后座背,脸上肌肉已然松弛下来。
“这得归结于自官鬻酒盐后,袁家利削,袁立彬心生不满,在先前几次私下的酒宴上口无遮拦,失了分寸,”倪承志音带讥色,“若是只点了冯儒也就罢了,醉时不得意,连带着户部和兵部的几位大人连着串的吐了心里话。若说他年纪小,本也无人理会,原只当他是个笑话罢了。偏生家里的老子知道了,臭骂一顿,又委托袁兴在这边拿了钱财通融收买。这好处给得多,一来二去的,就搭上线了。只是儿也未曾想赵学明这偏护之意太过明显,生怕在座诸位大人不知道他那些心思。”
“他在兵部挂了闲职多年,白食俸禄的差事,无事时来攻讦枢密院夺了权位,有事时又要抱怨许久,若非他这些年还算听话,直接裁撤了兵部也未尝不可,”倪从文摇摇头,眼中冷漠之色尽出,“赵学明想要学邵潜,左右逢源,只怕一没那个官位,二也没那个本事。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搞的两面都落了错处。”
“也是,”倪承志应和道,“从前章延阙也是这般,懋城的水患一出,知道父亲这边没法儿相助,就直接递了好处朝姜华献媚,显然是想两边儿都讨好着,现在在咱们这儿也不过是一颗弃子,真到他落了难处,只怕依姜华现今的能力,保不了也不敢再保他了……真是自寻死路,有眼无珠。”
“你以为,为何邵潜能做的事其他人学不得?”倪从文没接他的话,反问道。
“主要当是邵潜品阶高,”倪承志又觉得答案过于简单,补充道,“谢芝生前为官时,他就能一边顾着和阉党的交情,一边没和一贯嫉恨阉人的谢芝搞破关系,想必还是他在尚书省多年,位高可匹姜华盛时,纵是、纵是父亲接管中书门下后他也是同父亲平起平坐的关系,若说是朝中副相也不为过,若说稳持政令行转,缺不了他。只是若论政绩,也没干出什么大事来,父亲若掌尚书省统管之权,当比他做得更好。”
“不仅仅是一个官阶的事情。”倪从文道。
“父亲反倒认为是邵潜有几分本事?”倪承志不以为意。
“先前拔了姜华牵扯的阉党,邵潜偏能撇了个干干净净,这里头的功夫只怕还有姜华出力,实在也是不简单。”倪从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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