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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胥猃父女两个皆沉了面色,方才二人都未考虑上这点,若真如青年所说,那这一去依旧是惊险重重。
宗政羲坐于一旁,自青年开口时便平静注视他情态,闻听此言也未显波澜。
赫胥猃道:“那就明日派出部族内精锐勇士随行护送。”
“那或许仍是正中出此策者下怀,”付尘道,“护送人数多了,一方面,无论是路上被截杀或是进京若被扣留,削弱的都是我族精锐力量。另一方面,公主是诏书上钦点入京的,又因是女流,尚还不会遭受京中人士过多为难。但一众胡兵入京就不好为了,只怕有燕兵要借题发挥。燕人的手段,非狼主所能想象。”
“那……又当如何?”赫胥暚攥拳,亦是犹豫不决。
付尘垂眸思道:“贾某以为,公主明午出发时骑马入山道行在后,另设一马车携带岁末贡品掩护在前,贾某在前方为公主开道,若方才所言应验,只要我在前拦引下危险,自然也就破了他们的计划。等过了金河到了帝京,他们就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赫胥猃颔首,道:“看来这一路……也暗藏凶险呐。”
“只要狼主肯信任,贾某必保公主平安入京,一路安全无虞。”
青年削挺脊背直出起毋庸置疑的力道,露出不符其年纪的勇稳。
赫胥猃道:“你既这样说了,那我便相信你,必定要保证阿暚安全。只是你一人……能应付得过来?”
“贾某既已言誓,便不会伤公主分毫。”
赫胥暚在旁听着,硬声接道:“就算真的有燕人搞伏击,孩儿也不是不精武艺,照样可以同他们过招,让那群燕人见见我乌特隆部儿女的厉害。”
“姑娘家的……小心为上。”赫胥猃一向以其女习武刻苦不逊男子为荣,只是真在安危之时,仍不愿其冒险而为。
“狼主此话无错,”宗政羲出声提醒道,“若非必要情急之时,请公主勿要暴露自身武艺。”
赫胥暚也醒悟过来,点头应声。
赫胥猃不安心,又细致叮嘱了几句,见天色已黑,便令宗政同付尘二人回去休息,提前为明日行路养精蓄锐。
出离内宫,二人在路上仍是习惯的无言。
只是这次换付尘大步在前,他多日来已熟悉宗政羲那间屋室的路线,毫不停顿地行至巷尾的院中。
付尘行过庭院,径直推门进了屋中,身后是不疾不徐地轮擦声。
“你是主动要求回返燕地的。”问句脱口成了肯定句。
付尘转身,原本的犹疑在一路上的冷风刮吹间业已平复,浓墨般的夜空有令他平静下来的力量。
“不错。”
宗政羲的面目正好背对着门外的光线,锋利的轮廓硬挺深邃。
付尘盯着他神情,欲言又止。
“要事在前,我亦不能囿于一时成见。”宗政羲反手合上门,垂眼,遮住青年目光。
“呵。”付尘意味不清地笑了一声,庭院皎净的月光透过门缝横打在他面上,正好和他左颊上竖直的刀疤合成了个 “十”字型,原本缺少血色的肤色更染上几分鬼魅味道。
宗政羲不言。
待浅淡的笑意彻底消去后,付尘说不出心中突涌的那份滋味,明明是某种想象的破裂,他却觉得男人在这时比往常更为亲近几分。
付尘咽下一团的心绪,原本还想追问为何那时定制兵械时不愿至燕地的问询也在出言时换成了:“这次返回燕地……要待多长时间?”
“我已向赫胥猃许诺,不逾一年。”宗政羲道。
一年之内,要达到何等地步,二人不言皆明。
这比付尘原本考虑的时间要赶上许多,而隐隐的,又是道不明的那份激热弥荡在心底潜流。
“你打算怎么做?”付尘问道。
宗政羲沉默,付尘等着他启口。
“方才在殿中,”宗政羲抬眼看他,忽道,“你所说的那些推测,你有多少把握它真的会发生?”
付尘道:“十之八九。”
“为何这般笃定?”
“皇帝病重,太子孱弱,倪从文暗中执掌大权,已经明了,”付尘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在明知故问,道,“从前替倪从文办事时,见过他府上暗中培养暗卫死士,人数不多,但皆是历经多年培养,替他做些暗中谋害之事。我在他身边待的时间短,但他自以为握着我的致命把柄,也信任我……在死前给他做事,他会用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
“就像组军一般,只有参与过其建立过程,”宗政羲淡淡道,“才最了解怎样摧毁。”
付尘眼光闪了闪,又要说话,便听宗政羲道:“你既如此了解,那能探知明日会来多少人?”
“不会超过十人,”付尘道,“倪从文手下可调用的无职死士一向都是分开规训的,若非有同一要务,相互间皆是不相识,他那里尚且防备着这些后面的死士暗中勾结,每次行动都是降至最低必要人数。不过他命下的大多任务,也只需一人即可,多了便声张起来,倪从文厌恶这些麻烦。”
“这么说,上次山郊所见的唐阑江仲皆算是这批暗中在军中驯养的死士了。”宗政羲道。
“或许是,”付尘道,“但也有可能是后来他在军中有意安插收买。”
“时辰到了,四方伪道皆现,”宗政羲闭上双眼,道,“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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