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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有人心生愤慨,从椅子上跳出:“我族多年来积累的精义秘传,难道要毁在他们手中不成?这事可得禀明尊主裁夺……”
“你糊涂!”有人拉他坐下,“这禁处岂是寻常可进?你是生怕尊主不知有人冒犯律令进阁?何况王族低附于天择祭司,若非重罪大过,尊主也无权独断。现下那祭司既为尊主亲子,就更不会对其施罚了……”
“这也不行,那也无用……就眼睁睁地看着——”
“好了,”中间长老敲敲竹杖,阻道,“事已至此,若是真同你所说,那宗昌阁也没了卷籍,再去纠错难道还能让他把书都吐出来?何况是你犯律在先,真的清算起来,也是你理亏。”
下方人低首。
“那阁中既然卷录尽失,你怎知那是苻昃所为?”忽又长老质疑,“说不准这还是前任祭司的手笔……”
有人接言:“是谁干的并不重要,现在领任祭司的是他,他就得担这个过!”
几位长老闻声附议。
却听中间那位长老又道:“我看这事就先这么算了,那苻昃小小年纪若是真敢做此悖族之事,来日也不会少了其他罪过。诸位都是明晓事理之人,心里既然有了数,来日就防存着心眼,也不必因他是苻氏王族就有意留情。”
见主要掌权者发话,其他人也没有再声张的道理,只是心中郁愤,一时难平。
待诸人散去,那长老留了触例的巫觋,低声吩咐道:“你便趁着这两日,再过去一趟。”
“……长老,”那人惊讶,“这不是不符族规吗?”
“你错都错了,还顾得上次数多少?”他道,“这次且去仔细搜搜看看,现今那处已是蛮族内唯一圣经宝录的归属处,若所剩空无,于我整个族氏,岂不是无可挽回的大憾?”
见其已如此说,那巫觋只得应言:“……鄙人领命。”
第88章 第八八回
第八八回 -灵猊现紫微星异动,内疑生赤伏符断踪
雁落山外胡患未平,这边黔南陈仓县一农民于田地野郊忽掘出一表赤伏符,怪图异象,进献汾瀛。
据流言相传,这符文上并无燕字,惟有一图谶崭新若神灵赐就,那图状为一花纹神兽背负佛座,口叼公鸡,爪踏野狼。见过的人皆道那神兽不是旁物,龙生九子,其五子狻猊是也。更有心者揣摩,这“猊”便同“倪”,更何况普天下皆知贵妃曾拂拢朝臣众意恭迎佛物,多年礼佛供奉香火,这神兽实有暗指,进而那“鸡”“狼”之喻便顺理为“蛮”“胡”之比。所以往后又有卜者测算,陈仓县地处燕南,值此夏暑季节,天象所应,正为紫微星宿。
帝星隐动,为王变之兆。
民间早便流言四起,众说纷纭。这皇帝久疾招法使尽,也未见痊愈,外城战乱长时未平息,早有人士揣摩为悖逆天象之举,致使灾祸留存。现今赤伏符所现,便是将至尊王剑,递于相府之中。
此等流言传至朝臣耳畔,自当又是一番暗示。不少臣僚私下来相府问询,暗表愿意联合上奏请愿,请应天数,却被纷纷驳回。
物议难平,倪从文借太子名义,以方迁都城需时安顿为由歇朝一日,其人却率先亲至临时东宫请罪。
宗政羕方进殿中,见到中央跪地那人,眼皮一跳,趋步上前将其扶起:“舅父这是何意?孤今日照循问安,可没有他意。”
倪从文缓慢起身,跟随就座,道:“殿下,此时外患未歇,显是有人欲要利用此等谣言动乱国中人心,进而扰乱边疆战事,危害国基,其险恶用心不言自明,请殿下明鉴。”
宗政羕淡淡垂眸,勾唇道:“此时流言既已散布开来,悠悠众口难堵,也就不必再去纠结是谁有意为之罢。”
“不,臣以为牵扯社稷安定,必须要慎重对待,”倪从文坚持道,“臣恳请,将此事追查完毕,还朝廷百姓一个交待。”
宗政羕暗自瞥眼审视了一圈,方道:“那便随舅父做主……总而言之,孤是相信舅父为国尽力,并无坏心的。”
“多谢殿下厚爱。”
“这两天连日奔波,舅父还是先回去休息罢,”宗政羕道,“这些繁务流言,总会在结果面前不攻自破,也不必太过费心于此。”
倪从文应下,随意攀谈几句,二人都各自避开政事机要。
待半个时辰后出了宫门,随行下人忙自前迎上,一边搀着其人登上马车,边道:“相爷,刚刚的信儿,大公子那头刚整顿完事情过来了,说在临时搭的府里头等您呐。”
“那就回去罢。”倪从文深呼一口气,命道。
八抬顶轿随一众侍从护送着倪相出行,异城别处,时时照料着出行安全,手底下的人也都是识眼色观时局的,不敢怠慢疏忽。
倪从文甫一入房,屋内等候多时的人当即便起身忙道:“父亲。”
“急躁什么,”倪从文轻斥一句,示意其坐回原处,然后独自褪了冠帽外衫,朝其道,“也是年纪不小了,不待还这么冒失的。”
倪承志微窘,道:“……儿知错。”
“坐好了,”倪从文撩衣落了座,这才施施然抬眼道,“看你这慌忙样子,定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罢?”
岂止是风声,简直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了,倪承志心道。
“儿自帝京城内赶回,一路皆闻听消息,版本各异,”倪承志揣摩着字句,道,“儿以为,您此举有些操之过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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