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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算好了,至少命还在。大虞认的是东乌环,西乌环这群人就是乱臣贼子,本可杀可囚,可李长明都没有那么做,能保他们一命已是宽仁大度。正因如此,一众朝臣更是不满。
宽待东乌环便罢了,毕竟当年东乌环对大虞也不敌视,还数次请求友好邦交。可西乌环都这样轻飘飘地处置,这算什么?
然而不管李长明的决定如何,对西乌环可汗而言都是屈辱。
可汗年纪不小了,跟自己弟弟三王子和塔吉他们在草原上争斗那么多年,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即便灭国归降,大虞认的也是东乌环那个小孩子,不是他。他在玉京待着也不被重视,自然难免郁愤,身体也就跟着差了下去。
八月份,原先的西乌环可汗病逝。皇太弟允许其还乡安葬,派了个朝臣与以前的西乌环人一起护送。他的孩子依然留在玉京,长子承袭爵位,带队送葬。
前两日那延刚刚送葬回京,塔吉还去迎接了一下。
已经入秋,天气算是凉爽。塔吉在外走了那么就,还是额头见汗。
好在屋内阴凉,秋风徐徐,进屋离了带着热气的阳光,立马就舒服了许多。
那延等人看他回来,忙要起身打个招呼,塔吉止住他们动作,道:“那延,鲜少见你找我,可是有事要与我商量?”
那延看他那么直接,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怀义郡王,我的确有事相求……阿爷刚刚过世,我们想在西市建一座大一些的火祆祠,还请怀义郡王替我们上奏请求……”
乌环人信奉什么教派的都有,王族主要就是供奉萨满和祆神。他自己倒是没工夫弄这些,当初在磐石城只随便弄了个萨满祭祀之所意思意思。
西乌环那边就很看中这些,而玉京城中祆教并不那么盛行,乌环贵族入京,自然也得有个像样的祆神祠堂。
可是现在要上奏请求修祠,未免太不合时宜了。大虞天子对乌环过于优待,朝臣已是不满,乌环归降之后,皇帝和皇太弟都在顶着朝臣压力。若再在玉京建祆教祠堂……岂不是又给李长明他们添麻烦?
塔吉心里这么想,却也不好在同族面前偏着大虞朝廷说话,便道:“修祆祠……挺好的。族人内迁了不少,在这处定居,总该有个像样的祠堂。不过这事恐怕急不得,过些时间找到机会再提吧。”
那延却道:“阿爷刚刚过世,现在提不是最好么?玉京城中有景教教堂,有大佛寺。始罗归附,兴恩寺都又扩建翻新了。我们乌环也是举足轻重的部族,供奉祆神的地方却那么少,而且极是简陋。族人希望也能有一个大一点的地方供奉祆神,祭祀祖宗。阿爷去世,连个葬礼祭仪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
塔吉摇头:“那延,此事缓个几年再上奏不迟。西市祆教祠堂有好些,其实不缺拜神之所,没必要如此着急。况且全国上下都在受灾……连到草原各地的官道都停修了,这时候也修不了什么祠堂。先放一放吧,等过了今年再说。”
那延也只得道:“那……就请郡王千万记得此事。”
塔吉应下,与人闲谈几句,差艾尼送客。
望着人离开,塔吉不经缓缓舒口气。
李长明在压着朝臣,他也得压着乌环勋贵。他们两个如今就是夹在大虞和乌环之间调和之人,天下虽已大定,乌环虽已归降……可要让两边人同心,哪里是一纸诏书就能定下的。
他和李长明都只是想让胡人汉人一起过上好日子,可胡汉之别在那儿,没办法轻轻松松就跨过去。
九月末,大虞天子从江南巡察归京。
李熹去江南,正好碰上个船厂的案子。那船厂乃是家族经营,不仅造船,还几乎霸占了所有出海生意,在海上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
李熹和李长明一直都对这些横着走的商贾巨富没什么好感,当即缴了船厂产业,由朝廷接手管制。
缴上那么大一个船厂,无异又给水军添了一大助力。
李长明随时都在准备着跟安撒水军打海战,得知此事时当真兴奋得没睡着。
那天塔吉正好入宫宿卫,看御书房灯一直亮着,又怒气冲冲进去把人带走。
李长明被丢在床上的时候还满面笑容,不肯睡觉,拉着塔吉道:“塔吉!皇兄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我们要去迎接他!”
“知道了,仪仗安排礼部在办了。”塔吉看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还抓了份文书,没好气地道,“怎么还拿了份回来?”
李长明也有些恼怒地道:“你还说!这是皇兄给我的家书,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就把我拖走。”
塔吉无奈一笑:“行,你快看,看了睡觉。”
李长明不搭理他,拆开之后神情渐渐变化,半晌幽幽叹口气:“皇兄有想退位之心……不过也好。他老病着,该去寻个好地方安养。”
塔吉宽慰道:“是好事,陛下做了那么多年皇帝,也该休息了。每日游山玩水,不比在这皇宫里闷着好么?陛下开心了,说不定身体都能好很多。”
“嗯。”李长明点头,“只是吧……我一直都是跟在皇兄身后做事,有一天要自己上了……还真是不习惯。”
“监国这大半年,做得不是很好么?”塔吉柔声道,“你会是天下子民的好皇帝。”
五日后圣驾回朝,百官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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