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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季棠没说话,反手朝他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然后收回手去继续躺着。
李云谏一瞧,是张字条,展开来看,又是他自己的笔迹,加了落款和私印。
“抱抱师兄。”
这又是什么时候写的,还挺……
还挺受用的。
李云谏暗骂自己疑心疑鬼惹得陆季棠不高兴,脱了靴子翻身上床,从陆季棠背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耳垂。
“你就会哄骗朕给你写这些东西,朕还给你写了什么?嗯?”
一直没有等到陆季棠的回话,李云谏知道他还在生气,又不知道怎么讨好他。
最后犹豫道:“朕再给你五千两,你自己拿着花,韩师兄那里还欠了多少,朕替你还了。”
陆季棠心里觉得好笑,但送上门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他磨磨蹭蹭转过身去,面朝李云谏侧躺着,过了很久才开口。
“罪吏营没有月钱,我也没有什么盘缠,营里管饭,吃的是野菜和糠面,说来也惭愧,旁人都吃得下去,我却吃不进那些东西,挨到最后,就只能吃馊了的糠菜,没办法,总比饿死好。”
陆季棠虽然无父无母,但从小跟着周保庸,不缺吃不缺穿,过的也是富足的日子,刚到浒州时,只觉得那些野菜跟糠面难以下咽,很是受了一阵子苦。
“后来我懂了,那些在我看来难以下咽的东西在浒州也算是正经饭菜。”
他说到这里,真怕从小锦衣玉食的李云谏问出什么“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
“韩师兄给我寄来的东西,不管在我之前的认知里多么渺小,但在那种情况下,我都觉得弥足珍重。”
现在再想起那时的日子,陆季棠也不知道用什么一种心情去面对。
李云谏却听的惊心动魄。
“朕、朕也有给浒州赐过东西的,朕以为那些东西总会有你的一份。”
浒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何至于落得吃野菜的地步。
他居然还把陆季棠放在那里一放就是三年,如果不是陆季棠主动回来,难道他还要在那里受一辈子苦吗?
但他心里又好不快意的想,要不是陆季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自己,何至于去浒州受那些苦。
这么想着,李云谏收紧了揽在陆季棠腰上的胳膊。
“师兄以后好好待在朕身边,哪都不要去了,朕不会再让你吃那些东西了。”
两个人相拥而眠,连小喜子进来剪烛心都没听见。
第二天早晨在饭桌上看见野菜跟糠面时,陆季棠只觉得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嘴上说着不会再让他吃这些东西了,结果第二天就把这些东西端到了桌子上。
陆季棠正要举起筷子,小喜子就捧着一道燕窝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见他要去夹野菜吃,连忙制止。
“皇后娘娘!这个才是您的,这些... ...”小喜子把燕窝羹放在陆季棠跟前,把野菜跟糠面挪到一边去。
“这些是皇上要吃的。”
陆季棠难以置信:“皇上要吃?”
正巧李云谏下了早朝回来,还给陆季棠带了一枝梅花,又亲自插在了瓶子里。
“怎么了?你吃得,朕吃不得?”
他一撩袍子坐下来,举起筷子看了看桌上的菜。
野菜叫不上名字来,颜色是正常的青色,看着还算可以,糠面也是热腾腾的,李云谏轻轻闻了一下,没什么特殊的气味。
他放心的夹了一大筷子野菜,塞到嘴里。
陆季棠没动筷子,一直盯着李云谏的表情。
从起初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眉头紧皱,李云谏胡乱嚼了几下咽下去,又夹了一筷子糠面。
这下连嚼都没嚼,梗着脖子硬吞进去。
那野菜居然是苦的,那糠面下咽时粗糙的麸皮还会刺痛嗓子。
李云谏举着筷子愣了半天,端起碗来把野菜往嘴里扒拉,吃着吃着眼圈越来越红,使劲睁大了眼睛才没当着陆季棠的面落下泪来。
“别吃了。”陆季棠去抢李云谏的碗筷,只当是这野菜和糠面太难吃,把李云谏都难吃哭了。
李云谏一歪身躲过去,呼哧呼哧把野菜全吃光了,又端起糠面来吃。
“别吃了。”陆季棠站起身来,把李云谏的碗筷硬抢过去,又让小喜子把东西撤了,端些正常的饭上来。
李云谏嘴里还有些面,陆季棠轻轻拍了拍他的腮帮子,然后把手合拢伸到他嘴边。
“吐出来,这些糠面都没怎么细磨,你吃这一顿明天一准嗓子疼。”
李云谏摇摇头,把脸埋进陆季棠的手心里,那手心渐渐潮湿,分不清是李云谏鼻尖上的汗珠还是别的。
“昨天师兄跟朕说,这些是难以下咽的东西,朕还当师兄说的离谱,今天尝过才知道师兄说的半分不假。”
陆季棠叹了口气,问一旁伺候的小喜子。
“这些是哪来的?”
小喜子先是看了看李云谏,见李云谏没阻止,这才告诉陆季棠。
“回皇后娘娘,是大理寺送来的,这些是今儿早上犯人们吃的饭,皇上、皇上叫他们分了一份送了过来。”
陆季棠不悦:“胡闹。”
知道这话是说给皇上听的,但小喜子还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是对你,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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