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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年兄所言军弱武衰之弊,不过也是党争而已,甚至阉党之祸的根源之弊也是党争。”叶怀山从来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少有思考的时候,似乎那些话都已在他脑子里成型了,“党争并非文官之间才有,文官与武将亦是不同之党,也要争,文官与宦官又是不同之党,还是要争。各派之间利益不同,但追求的结果多半只是一个权字。可朝中的权只有少数,于是方有争斗,各派互相撕咬,希望一家独大。当初宦官要权,压迫文官,是党争,后来武将要权,培植势力,还是党争。坪都之亡,无论是说阉党之祸耗空气血,还是军弱武衰,归根到底仍是党争之过。沉渊所言是也不是?”
“当然不是!”任初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惹得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这两个人今天又要辩个你死我活了,都很有看热闹的架势。
“历朝历代皆有党争,且照沉渊兄所言,朝堂上处处是党争,时时有党争,若一切根源都是党争之祸,那前朝不都是因党争而亡?所以沉渊兄觉得当年北狄人的燕朝为太.祖所灭,也是亡于党争吗?”任初长着文质彬彬的斯文模样,一说话就比谁都激动,脸都不自觉涨红,“党争争的是利益,这不仅是一个人的利益,更是背后整个派系的利益,有着同样利益的一群人抱成一团,排挤他人,恨不得朝堂上只有他们一派,到哪里都是他们的人,从而无事不成,是为党争。可文官与武将之间虽立场不同,但一个国家不可能只有文官而没有武将,宦官与文官之间也是如此,他们相互的排挤只能称为争权,而非争派系利益,所以迎年以为这些不能称之为党争,沉渊兄所言偏颇极大。”
围观的学生有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叶怀山却并不畏缩,依旧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回道:“今日之辩在于坪都是否亡于党争,而非党争是何,迎年兄说了这么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啊。”
任初脸涨得更红了,道:“你要辩党争,可是你却歪曲了党争的意思,我指出这个错误有什么问题吗?”
“行,没问题。”叶怀山这回却仿佛脾气很好,点了点头,又道,“既然迎年兄以为文官之间的派系之争才叫党争,那我们就姑且这么论吧。文官自太.祖之始便在争锋,昔有因地域而成的南党与北党,后又有因变革而生的主革派与保守派,时至今日,朝堂上仍有党争。百姓们说坪都亡于京城守军不堪一击,朝廷无军可用,但为何如此,党争该为其负责。”
杜若也听得认真,之前他曾许多次和孙秉德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的他最叹息的就是朝堂上的党争,如今他站在这里,历经这么多事,已对党争有了新的想法,但看着侃侃而谈的叶怀山,还是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正是因为文官忙于党争,才在京中瓜分军方势力,染指三大营,借军权互相倾轧,以致三大营日渐没落,将官卷入文官党争,选拔将领全看派系利益,如何还能有堪为一战的军队?”叶怀山也激愤起来,语速不自觉加快,“养兵要国库支撑,而文官因党争而把银子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一点开支便有多方掺入,互相瓜分互相求利,到最后却还迷茫银子都去哪了。朝廷养不起三大营,养不起卫所军,到头来只养了一群会明争暗斗的文官。这样的大虞,国都如何能保?迎年兄还认为党争不该为坪都之亡担责吗?”
杜若皱了皱眉,想出声提醒这个学生话有些说过了,这是把满朝文官都骂进去了,但没等他说话,前排在兵部任职的一个年轻官员开玩笑般说道:“这话有些说过了,文官党争是有弊端,但也不必把所有人骂进去吧?”
叶怀山笑了笑,向对方行了一礼,道:“沉渊现在辩的是坪都之亡,说的自然是坪都陷落前的朝堂,而非今时之朝堂,沉渊还不敢当着各位大人的面骂人。”
众人也跟着大笑,这点小小的尴尬得以轻松化解,杜若满意地看了眼叶怀山,不得不说,这小子做人还是很聪明的。
看任初一时没说话,众人又催促任初与叶怀山辩论,任初不慌不忙道:“沉渊兄所言有些道理。但军弱武衰的根本却不在党争,而在大虞长久以来的重文轻武,迎年甚至以为,正因重文轻武,才给了文官党争的机会,才导致军队愈弱,武将难寻。开国时大虞武运昌盛,北狄与羌族都惧怕我们,四境匪寇更是闻风丧胆,莫敢冒头。武运之衰有帝王之猜忌,也有后人只居安不思危,盛世之时永不知武将军队的重要。可一国之昌盛离不开武运之昌盛,离不开军队之强大,大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味重文而轻武,不断削减武将之权,提防军方势力,致使军队实力大减,沦为无用之军。而武运衰微,武将难寻,朝堂上自然而然也就是文官的天下,互相倾轧排挤,方有党争。”
话音刚落,叶怀山立刻回道:“迎年兄说武运昌盛,那燕朝武运还不够昌吗?为何燕朝会为大虞所灭?”
杜若跟着众人摇头轻笑,这两人有时还真喜欢诡辩。
“现在在说大虞,沉渊兄非要说燕朝,这情况不同,自然不能用一样的眼光看待。”任初被气得险些想撸袖子,“燕朝没有完整而运作有效的官政制度,与汉人千百年来的状况都截然不同,纵有能征善战的军队又如何能在中原长久治国?可大虞是汉人而治,官政制度十分成熟,却因忽视武力而致使国都沦陷,这难道不是重文轻武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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