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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季千山的感知还是挺敏锐的,那个秃老头子是道门那边专门派过来盯着方晏初的,恨不能方晏初放个屁都要写个书面报告回去。要不是摄像头这玩意历史还短,方晏初都要觉得他是摄像头成精了。
整个凌云殿没有一个看得上这老头子,但是国家道门组织到底是国家认定的正统,跟凌云殿这种虽然历史长久但是没有正规编制的野路子不一样。
修道者一旦沾上国家二字,就沾染了人间国运,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修道人了。这一点上倒是有利有弊,借助国运修道的路总是要顺利一些,但是伴之而来的就是浓重的因果,天劫之下因果重的人容易被劈死。
但这都什么年代了,新世纪的修道者能修到渡天劫的人已是凤毛麟角,知道这些秘辛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所以,你就算不喜欢他,也得给我乖乖的上户口,九月背上书包上学去。”
修道者天生沟通天地,对人间都有基本了解,就比如之前季千山一拿到方晏初那个古董级别的收音机就知道怎么鼓捣一样。但是人类现在的发展太快了,只凭借沟通天地了解到的那一点完全不够。
更何况——
“凌云殿不像道门,没有国家拨的活动经费,想买东西都要靠自己来赚,不上学你怎么找工作?不找工作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买东西?”
“我可以跟掌门一起卖西瓜。”
“傻!”方晏初狠狠地敲了这个不开窍的小子一把,“周几道卖西瓜就是一个爱好,他可是正经大学毕业的植物学硕士,没事还在某宝上开助农直播呢。你以为凌云殿就什么废物都收吗?”
季千山捂着被敲疼的头,小心翼翼地蹭到方晏初身边,捏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师……小师叔,是我错了。我愿意去上学,可是上学是不是就看不见小师叔了呀?”
方晏初掀了掀眼皮,瞥了季千山一眼,心道这小子确实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与天争与人争,明知劣势的情况下还要讲条件:“怎么?你还想带着我去上学不成?”
“弟子不敢。”季千山讨好地笑了笑,眼神中狡黠一闪而过,“但弟子初来崇明市,连路都不认识呢,小师叔能不能送我上学呀?”
他并不像什么是什么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也不像是抱着执念而来的小小少年:方晏初心想。这类人往往对看不见的未来心有戚戚,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是万万不敢跟自己胡闹的。
别的不说,凌云殿就有的是孤儿出身的道童,刚来的时候哪个不是唯唯诺诺地连眼都不太敢抬。
这小子倒好,来的第一天就挤掉了自己师兄的活,死皮赖脸地赖到了自己身边。不像是流浪在外的小猫小狗,倒像是被娇宠坏了的家养宠物。
方晏初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闲心,也许是一千多年的避世生活让他觉得有点寂寞了,又或者是道门的那个摄像头精实在是让人厌烦,这种要求他居然也答应下来了:“可以。”
九月一日,崇阳市第一中学的大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学生和学生家长,方晏初想,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的话,他一定会郑重地拒绝掉这个无理请求,如果给这个决定加上一个期限的话,他希望是亿万万年。
凌云殿全体成员的小师叔方晏初方长老从诞生之初到现在,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嘈杂凌乱又乱中有序的场景。
无数学生从崇明市南南北北各个角落里蜂拥而来,直把一个小小的学校挤得快要爆炸。每个学生旁边仿佛自带七八个家长,每个家长都怀揣满满的离别与期望。更别提还有穿梭其中的老师,忙忙碌碌地维持着仅有的一点秩序。
龙游君的年代还要比这早个几十万年,那时候莫说是学校,就连人类也才刚刚诞生,尚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道德教化,反倒是妖鬼神魔漫天乱飞,看着也不如这个刚刚开学的学校热闹。
“让一下让一下!”
“请问是在这儿签到吗?”
“暖瓶肥皂洗脸盆,面包鸡蛋火腿肠,学弟来条毛巾吗?”
来自人间的喧闹扑面而来,就像一壶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热气从壶口挤挤挨挨地成团滚出来,稍一接近就要被烫得皮肤通红。这种人间气息甚至比拥挤的人潮杀伤力更大,方晏初只是在门口站着就感觉自己已经被这热闹烫伤了。
“小师叔?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自己也能报道的。”季千山背着书包——他那个包里也就装了两块点心,装饰作用大于实用价值——小心地扶着方晏初和他的坐骑。
说到这里我们不能不说一下方晏初的这个坐骑,龙游君与天同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自然不需要什么生物代步。但是热情的凌云殿弟子们还是为他添置了一辆最新款的——
自行车。
虽然现在坐骑已经完全沦为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古董货了,但是在上世界六七十年代这可是个珍稀的好物件,二八加重的呢。
但显然,挤在一众花花绿绿的私家车中,这辆自行车显得不是很排面。路过的老老少少无一不把目光落在这辆来自上世纪的自行车,以及车边上两个好看的男人身上。
方晏初总是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范儿,跟菩萨下凡指导工作似的,令人望之生畏。一旁的季千山就好很多了,虽然一双眼睛全落在下凡的菩萨身上,但是面带微笑一看就非常好接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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