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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千山心里明白得很,不但东海之精不会记得,那天守在岸边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方晏初更不会。
    现在的现在,唯有季千山一个人记得那天的火光,记得那天漫天火光下方晏初是怎样拂过他的发端,声音如同从千万年之前吹来的风:“从此之后你便叫季千山好吗?”
    从那之后,血海里的孩子便有了名字,有人时时记挂着他,将这名字诉诸舌尖反复呼唤着。他从血海中,捞到了千万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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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命运般的方大佬和小季的初遇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凌云殿。
    上古时期的凌云殿比现在派头要大得多,大约是方晏初刚刚成圣,敌人多但敬仰者也多。每天登门拜访的同道、弟子如同过江之鲫,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包藏祸心的,想要随着朝圣的人一起上凌云殿来,寻个机会杀了方晏初。
    方晏初应付了两三个就烦了,他毕竟是龙游君,那个大名鼎鼎的万事不管的龙游君。当年玄天君还在的时候,谁见过龙游君这么老实地守在凌云殿见客人啊,更别提假模假式地跟人推杯换盏着打太极了。
    旁人只觉得龙游君不大出来走动,说不定不太通人□□理,一个个地琢磨着要在言语上给方晏初挖个坑,给自己搏一点利益。谁知道方晏初实在是太不通人情了,但凡方晏初是个人,都不会把登门拜访的人连带着见面礼全都扔出来。
    不少登门拜访的人都对着凌云殿的大牌匾唏嘘着,手边给方晏初和季千山的见面礼摞成等身高,双手抚膺长叹:“要是玄天君还在就好了……”
    可不是嘛,这要是那个热爱管闲事的玄天君还在就不会让他出头了。可惜啊可惜,连玄天君的遗孀现在都归龙游君管了。
    “方晏初!”孔渠抱着头从山门一路狂奔,头顶的劫雷就像是长了眼似的跟在他身后一个接一个的轰,“方晏初,你快来!我快被天道轰死了!”
    方晏初躲在凌云峰顶上,隔着云镜看山门外那些被挡在门外的人,手捧着一卷《道法初探》给季千山深入浅出地讲解。他乐得清闲自在,季千山也愿意听,虽然每句话都觉得云里雾里听不明白。
    “吵什么?门没锁。”自从变成了圣人,天地万物便自然内化于心,方晏初伸手拂了拂空气,屋门便像是被一只手托了起来似的,正开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儿。高山落雪,雪地映照的日光碎玉乱雪似的穿过那条小缝挤进来,落在季千山的手上。
    方晏初斜倚在摇椅上,脚边正温着一炉山泉水,再往旁边就是一条小小的台案,台案上玉杯里浮浮沉沉地飘着两三片茶叶,再往旁边看就是坐在台案旁边的季千山了。
    季千山正抱着整整一大块独山玉,从里面抠出一点材料来细细地磋磨着一副棋子。这一颗正到了关键时刻,碎玉飞屑落满了他的手指,正巧遇上门外投射来的阳光,不禁眯了眯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别关门别关门!”孔渠拖着一串长长的惊叫声,推开那一条小缝钻进门来,紧跟着就是一个炸雷挨着他的脚后跟砸了下来。孔渠跑得快,天雷跟得更快,眼看着就要随着他的脚步劈进屋子里。
    低头磨玉的季千山正在天雷之下。天雷天生破魔,别管多厉害的魔物,到了天雷底下走一圈也只有一个不死既伤的下场。
    更何况,这道雷到底是真的冲着孔渠来的,还是借机冲着季千山来的还不知道呢。
    那天雷落在孔渠脚后跟上的时候声势浩大,却也只削掉了孔渠的一半靴底。跟着孔渠劈进屋里的时候声势上倒像是顾忌着方晏初圣人的身份,收敛了不少,紫色闪电如同小蛇,轻巧灵活地跟着孔渠钻进了屋子。细长的身子上紫色雷闪噼里啪啦,时而发出危险的嗡嗡声,一声声低鸣如同平野上的野兽,磨利了尖牙利爪。
    声势虽小,但威力却百倍于前,所谓返璞归真大抵如此。
    天雷劈下的一瞬间,方晏初手中的《道法初探》刚翻过一页,“刷拉”一声方晏初赫然已经出手,一只手将孔渠连同《道法初探》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到季千山面前捏住拿到落下的天雷,口中一声爆呵:“尔敢!”
    只见季千山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匆忙眨了眨眼睛,瞪大了眼看着自己面前被捏住的天雷。看了两三秒才深吸一口气,眼珠里的泪雾气似的漫了上来,欲哭不哭地看了一眼方晏初,道:“师父……”
    季千山是血海化身,虽然当时才九岁,但是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娇惯。自从到了凌云殿就可以算得上是乖巧可爱,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他怕生,也怕黑,但是从来不打扰方晏初,他怕黑这事儿还是有一次方晏初无意间看见他躲在被子里哆嗦才知道的。
    方晏初哪儿见过他这样的小女儿情状,当即保护欲涌上心头,迈了一步挡到季千山面前,一只手伸到身后去轻轻拍拍他的头发:“千山莫怕。——谁让你来的?”
    这后面一句当然是问天雷,天雷嘛,当然是天道劈下来的。孔渠早就因为丧夫之痛堕入魔道,凡是魔道必然为天道所不容,但是天道也不可能把他一个天生灵物活生生劈死,所以多数时候都是随便劈一劈,走个过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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