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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岐生点了点头,两人便向上游去。
    聂秋快要接触到水面的时候,忽然一阵强烈的预感袭来,迫使他回过头再次看向水底。
    一张发白的脸从罐子里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用一只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水面被破开,鸟雀鸣叫的声音涌入耳中。
    水流顺着他的两颊滑落,聂秋猛地吸进一口空气,这才觉得心神不宁的感觉消了许多。
    他们爬上岸,靠在树边拧着自己的衣服。
    水珠哗啦啦地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随即又被地面所吞噬。
    方岐生甩干手上的水,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聂秋浑身都湿透了,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他侧过头看向方岐生,浅色瞳孔轻轻一斜,水珠从眼角处滴落,沿着脸颊一路滑下,温温柔柔地垂在下颔处,不经意间倒显出几分勾人的感觉来。
    “你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聂秋垂下眼睑,仔细地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
    半晌,他才又开了口,“我听见了铜铃的声音,然后那些罐子里就伸出了手把我往水底拉,那时候我浑身无法动弹,只能往下沉,直到你喊我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
    方岐生也觉得奇怪,“我刚刚看那些罐子都是拿一层很薄的油纸封好了的。”
    太奇怪了。
    湿哒哒的衣服粘在他的背脊上,很不舒服,聂秋却并不想去管它。
    他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也有许多道士想收他为徒,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聂秋长大后,那种敏锐的直觉就渐渐消退了,虽说还能察觉一些阴损之物,但也仅仅是“察觉”的程度罢了,像这种直接看到幻觉一般的东西,他上一世可是从来没有过。
    “以身饲蛊,一脚踏进黄泉路,听过没?”
    徐阆的声音极近,几乎是贴着聂秋的耳朵响起。
    他抬起眼睛,身边自然没有徐阆,只有方岐生正望着水面沉思。
    他这哪是一脚踏进黄泉路,他这分明是已经从黄泉路里走了一遭了。
    聂秋轻轻抚了抚手腕上的那块印记,说来也奇怪,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三壶月却还没发作。
    “它对我产生不了影响,”方岐生忽然道,“我再下去看一看罐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聂秋摇了摇头,“先别去,我总觉得那些罐子不该贸然打开。”
    于是方岐生便瞧着他问道:“那你觉得,那里面是装了什么?”
    苍白的脸、手,还能是什么?聂秋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和尸体有关的东西。”
    他说完后,方岐生似是没想到这个答案,顿了顿,随即皱着眉头解开了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块白布。
    “那就怪了。”方岐生将手臂转过来,聂秋便看了过去。
    那罐子封得不严实。照理说,淋过一遍泡了罐子的水之后,又加上尸毒,这伤口应该溃烂得更厉害,可聂秋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才不得不下了结论:那上面原本应该存在的深而长的伤疤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光滑的皮肤。
    “那神鼎门弟子,到底是怕这水,还是亲近这水……”方岐生说,“现在倒是难以判断了。”
    “看来,要想一举除掉那些活死人,就得先弄清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聂秋站起身,水珠从衣角滑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子,方岐生顺着那个水印望上去,聂秋正弯起眼睛对他笑,“我的体质特殊,没办法直接接触那些罐子,贸然打开可能也有危险,不知道方弟肯不肯赏脸再陪我跑一趟了?”
    虽说他语气客客气气,笑得也很好看,但方岐生总觉得聂秋这种人,只要他开口提出请求了,那就是有了十成的自信对方会同意的。
    于是方岐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凝了层寒霜的眉眼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恣意张扬,他略一思忖,说道:“你既然已经将话说出口了,我自是该赏这个脸的。”
    聂秋不由得一愣,然后便忍俊不禁地低头笑了一声。
    “那就多谢方弟了。”
    方岐生不是那种习惯和别人称兄道弟的人,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这么叫过他:师父和师叔叫他岐生,他那个便宜师弟叫他方岐生,魔教众人尊称他一句教主。
    不过听聂秋叫了好几声的“方弟”,方岐生却是觉得新奇,而且不讨厌。
    约莫是他的语气既不显得过分亲昵,又不显得生疏,叫人挑不出错误来。
    随即二人回到村里,沿着小路找到了村长所住的草屋,敲了敲门。
    或许是因为天已经亮了,老人并没有让他们在门外等太久,很快便打开了门。
    屋内并没有点上灯,窗户都被布遮得严严实实的,透不进一丝光芒。老人的半张脸掩在斗篷的兜帽下,在昏黑的灯光中更显得模糊不堪,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能看得清晰——他看了看聂秋和方岐生,神色丝毫未变,一言不发地侧身让他们进屋了。
    方岐生先进的屋,聂秋慢他一步,在门口停留了片刻。
    他的食指蹭过门框,又将手垂在长袖下,不动声色地抹去了指腹上的水迹。
    老人回身点燃一支烛灯,也不跟他们寒暄,径直坐下了。
    “你应当知道我们的来意。”方岐生道。
    村长这才开口说了话,声音嘶哑又低沉,好似锯木声,令人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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