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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好奇,到底是谁能叫她另眼相待。
说书人“哗”地一声开了折扇,冷风四溢,?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又合上了扇子,老老实实地喝下一口热茶,?将扇子在膝盖上轻轻地敲,端着腔调,开了嗓子。
“话说那天乌云蔽日,?寒风凌冽,?那名为‘白狐面’的白衣少侠立于台上,?静候了半晌,偌大的场地竟然鸦雀无声,无人敢上台与他比试,不论是凑热闹的还是专程前来的侠客,?皆是以为没有人能在他那路数奇特的刀法之下走过十招,更不要说硬着头皮上去丢那个脸了。”
他说到兴起,?突然站起身来,袍角在木凳上擦过,?猛地跃上桌子,?边比划边描述。
“就在此时!半空中传来几声闷雷,浮云散去,?显出明晃晃的烈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说书人说得绘声绘色,?底下的人便听得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他的身影而动,“待到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黑衣男子,身负剑匣,斗笠遮面,犹如子夜中的一道暗影,不显山不露水,明显是位深藏不露的侠客。”
“他一出现,就直直地朝着比武擂台走去,众人纷纷避让,好似一片花花绿绿的苇草之中,有寒鸦低飞而过,于是芦苇被吹得四散而去,压弯了身形,不得不让出条路来。”
“强者之间大抵都是用刀剑来说话的。”说书人向前踏出一步,双腿悬空,一屁股坐在了木桌边上,抬手端茶,吹开氤氲的雾气,润了润喉,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那位白衣刀客,还有那位黑衣剑客,一句象征性的寒暄,一个‘请’字,便不再废话,取下了刀鞘和剑匣,狂风渐起,只听锣鼓声响,再定睛看去,他们便缠斗在了一起。”
“一时间,声音交叠往复,噼噼啪啪,是木柴在烈焰中燃烧时的暴烈;淅淅沥沥,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溅落在青苔时的静默;咿咿呀呀,是打快板的唱戏的说书的成了那故事中人。”说书人说道,“说来惭愧,我这一个普通的看客只闻声响,瞧不清虚虚实实的人影晃动。”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们这些人不过就听个响儿,图个热闹。”
说书人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颇有一副混吃等死的懒散样。
底下哄堂大笑。
也无需他说出结局,整个镇峨城的人都知晓,这两位虽然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但是最后却是黑衣刀客先落的地,之后才是白衣剑客,自然算作白衣剑客取胜。
“白狐面”这个三个字,算是镇峨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号了。
那两位侠客都有意不露出面貌,他们的真实身份倒没有几个人知道。
不过,因为白衣侠客的面具在最后掉了下来,所以还是有很多人看见了他的长相。
那副长相确实是叫人印象深刻,如果见过了一次,就不该忘记,可是过了这么几天的时间了,却没有一个知情人说出他的身份,皆是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言。
大抵是被镇峨王那头压了下去,毕竟是快过门的女婿,这么做也是能够理解的。
大堂内闹哄哄的,各持己见,聊得很尽兴,却无人发现那位说书先生不知何时消失了。
原本佝偻着背,眉眼深邃,脸上皱纹密布的油滑老头,从无人看守的偏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神情一改,讨巧的笑敛去,直起身子,手指在下颚处摸索了两下,指腹捏住细微的皱褶,由下至上,将面皮揭下,轻轻一卷,途径后厨时,随手扔进了火堆之中。
后厨同样空无一人,向来勤勤恳恳的厨子不知道去了何处,只留锅中烧焦的猪肉。
年轻男子从一堆胡乱摆放的木柴中抽出一件深黑的里衣,边走边换,走了几步,变戏法似的,从隐蔽的抽屉中取出根腰封,再往前走,又从门缝后拿出布鞋和外衣——至此,他已经将先前的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全换了下来,撕成条状,扔进圈里的泔水槽中。
鞋子倒不难处理,在街上随便扔给一个叫花子就行。
他抬起手,五指从发间穿过,用发带将长发束起,露出一张没有特点的脸。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眉下有一个小小的凹陷,那里本来有一颗痣,被他取了下来。
走出后院的时候,厨子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喊着“糟了糟了,肯定烧焦了”,与年轻男子擦肩而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甚至没有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只顾着跑向后厨。
年轻男子目不斜视,眼神始终很淡然,冷静到极致,像块经年不融的冰。
发尾从眉梢蹭过,他轻轻摇了摇头,将那几根新生出来的细软碎发撇到一旁,在后院门口停留了几秒,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从怀中取出了黑布,遮掩住面庞,重新融入黑暗。
是他最广为人知的面目,也是他最熟悉的黑暗。
巷口巷尾,东街西街,绕过几个弯,越过几个屋檐,年轻男子终于停了下来。
“如何?”他朝着黑暗深处问道。
黑暗中的声音和他的一样,嘶哑低沉,全然不似之前说书人的高昂有力,恭恭敬敬地答道:“禀报门主,教主与右护法现在已经出发,预计一个时辰后便能踏进镇峨府。”
年轻男子——或者该叫他玄武,垂眸思索片刻,说道:“静观其变。切记不可与镇峨王在正面起冲突,那几千守城军可不是你我三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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