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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止是这府内的莺莺燕燕不知晓覃瑢翀的这番举动到底有何用意,就连他们这两个跟随覃瑢翀多年的人都不知道,?所以——说句实话,他们也很好奇。
“哎,是田姐姐。”
府内那些茫然无措的姑娘们一看到田挽烟就安静了下来,?纷纷屈膝行礼,?然后踏着小碎步,?像燕子归巢似的,涌到她面前,七嘴八舌地问:“田姐姐,你向来最得宠,?知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要将我们遣走?不如……不如你再劝劝他吧,你的话公子从来都放在心上的。”
田挽烟本来就心烦意乱,?她们不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她就更觉得焦躁,?抬手止住这些小姑娘们的话,?说道:“我现在就是要去找公子,你们的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不过,?各位也了解公子,你们大可放心,?即使是离开覃府,公子也已经为你们找好了去处。”
于是她们只好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让出了一条道来。
覃瑢翀在这种时候会呆在哪里?他在想什么,?正在做什么?
田挽烟从来来往往的侍女杂役之间穿过去,踏过石块堆砌的小道,在心中质问自己。
如果她是覃瑢翀,在这种混乱喧闹的场面中悄然退场后,会去往何处求得短暂的清闲?
答案不言而喻,她实在是太了解覃瑢翀了,了解到连她自己都感到痛恨。
覃府内种满了莲花,大大小小,开遍了整个水塘,花瓣是浅淡的粉色,茎叶是盎然的绿色,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偶有风吹过,带起千万缕柔柔的清香,沁人心脾。
明明种了很多,覃瑢翀却偏爱后院的那几朵,静静地伫立在不大的水缸中,沉默羞怯。
或许连他都不知道,他看莲花的时候,眼中总会浮动着对过往的追忆。
而覃瑢翀的过往,田挽烟是不知道的,就如同他不知道她的过往。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覃瑢翀并不意外,将视线从水缸中的莲花上挪开,手指微动,合上手中的折扇,侧过脸,斜斜地看了过来,眼神,表情,温和得找不到半点破绽。
然而,就是他这样的反应,却使得田挽烟心中的不安几乎要将她压垮。
覃瑢翀看她的眼神就和以前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已经结束了。
“月华。”他轻轻唤道,笑着,“你来了。”
“所以,陆公子和沈先生的说辞确实是从你那里听来的。”田挽烟忽然深深地、缓慢地吸进一口气,带着点颤,她觉察到这或许是她和覃瑢翀最后一次交谈,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定下了结局,可她却无力挽回,也并不后悔,“你真的要离开霞雁城了?”
“我将我所有的时光都在霞雁城中挥霍殆尽,尘埃落定,我也该出去走一走了。”覃瑢翀的语气有种自嘲般的笑意,“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可能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为什么,不带我走呢?
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怎么会拒绝呢?
田挽烟深深地凝视着覃瑢翀,有千言万语想说,又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那些挽留的话,到了唇边,只化作了一句话。
“是你的意中人?”她问,“你要去见的,是你的意中人?”
覃瑢翀怔了怔,喟叹一声,“你果然还是太了解我了。”
“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来霞雁城见你一面。”田挽烟感觉喉咙开始发疼,她强忍着反胃感,一字一顿地说着,不像是要将覃瑢翀剖开,更像是要将自己剖开,“只是这么一个薄情的女子罢了,值得你抛下一切去见她吗?覃瑢翀,你放不下的,到底是她还是那段过往?”
“或许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他语气柔缓,“抱歉,我占用了你最好的年华。”
“我以为,这几年里,我至少在你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如果可以,我不想放你走。”覃瑢翀将田挽烟头上的那片落叶取了下来,说道,“但这就太自私了,月华,我考虑了很久,除了那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不行了。”
他继续说了下去,像一把锋利冰冷的刀刃,将血肉都剖开,露出里面的内脏。
“我想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覃瑢翀的咬字很轻,很慢,让她一字一字听得清楚,“然而,我已经将我所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莽撞,所有年少时光里隐秘琐碎的心动,所有谎话和真话,所有热烈和沉默,无论是喜爱还是痛恨,都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我倾心于你,但是我会冷静地思考这对你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又觉得这种喜爱也没有必要说出口,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已经丧失了勇气,丧失了心动的权利。”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我就很清楚地意识到,我再也不会像喜欢那个人一样喜欢别人了。”
“那么热烈地喜欢过一个人,之后的所有色彩都显得暗淡,麻烦,而且沉重……我甚至已经觉得疲倦了。”覃瑢翀摊开手掌,只是一阵呼吸般轻的微风拂过,落叶就晃晃悠悠地飘了下去,落在地上,“这样对你不公平,月华,你年纪还小,不应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田挽烟扣住他的手腕,像是堵了一口气般的,眼神晦涩,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覃瑢翀垂眼看向田挽烟的手,想了想,说道:“像是一只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的鹿,偶然闯入了人间,如同昙花一瞬,很快又退了回去,隐于层层叠叠的林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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