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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黄盛前些日子还跟我寄了信呢。”萧雪扬忽然想到这么一回事,晃着手指说道,“我还以为这次能见到他,没想到他竟然先一步回魔教了,看来只能以后再见了。”
方岐生听到这话,反而产生了兴趣,问道:“黄盛现在还和你有联系吗?”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那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谁都像欠了他似的,又孩子气又骄纵的师弟,除了常锦煜以外,竟然真的有人能叫他沉下心来,用这种普通友好的方式来往。
“是的。”萧雪扬说着说着,先笑了起来,“黄盛问我,有没有什么秘方能使一个人的功力在突然暴增,并且不会消退。我在回信里写了句‘你大概是故事听多了,天底下哪有那种东西,功力是慢慢积累的,怎么可能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嘛’,然后他就不理我了。”
聂秋忍住笑,一下子就明白黄盛说的肯定是方岐生的事情了,也对,换作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方岐生没怎么露出破绽,唯一能叫人起疑的地方就是他多积攒几年的武功了。
“我上次不是凑巧发现师父他喜欢看讲爱情的话本吗,我实在是好奇,就翻了翻那本书,怎么说呢,是那种我八九岁都不会看的俗套故事,什么大家闺秀和穷酸书生呀,什么身份悬殊,家里反对,于是中途经历千难万险,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剧情。”她说道,“又曲折又俗套,弯弯绕绕,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东西都说不清,谈情说爱真麻烦。”
哦,不止是因为梦,其中还有师父的话本这层影响,才导致萧雪扬因噎废食。
“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萧雪扬赶紧解释道,“毕竟聂哥和方教主就是很干脆的人。”
“虽然我不在意我以后会不会有喜欢的人,毕竟,有也好,没有也罢,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她感叹道,“但是每次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觉得有喜欢的人真是很好的事。”
她自认解释清楚了,也将“干脆利落”、“顺风顺水”就在一起的聂秋和方岐生排除了,却没想到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这两个人反而沉默了,像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似的。
萧雪扬:“嗯?”
你以为我们感情很好,实际上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和方岐生睡在一张床上了。
虽然也没有太大的波折,但是聂秋委实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应下萧雪扬的话。
迎着萧雪扬疑惑不解的眼神,再加上聂秋若有若无的视线,这气氛瞬间就凝固了,方岐生在心中叹了口气,低低地咳嗽两声,正准备开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诶,等等,我是不是看错了,这个人跟聂秋长得好像啊。大嫂,你说像不像?”
抬眼望去,一个年纪不大,眉眼都没长开的小少年,穿着缝了好几遍的破旧衣裳,好歹脸是干干净净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转身看向路过的妇人,用他那种脆生生的声音询问着——然后,妇人满脸“你谁啊”,用略带抵触的目光看了看他,走了。
方岐生不知道是该先松一口气,还是应该先追究这个兴致盎然的小少年是谁。
不过,明显有人比他更好奇,在他开口前就低声问了出来:“聂哥,是你认识的人?”
那位少年丝毫没觉得尴尬,生性跳脱,在聂秋思索的时候便几步跑了过来,绕着他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肯定,嘴里念念有词:“聂家的养子,一卦惊世,大祭司,加入了魔教,后来皇帝又莫名其妙地取消了通缉……一身白衣,腰挂含霜,没错了,就是聂秋。”
方岐生双手抱胸,随口说道:“看来右护法比我这个教主更为出名。”
聂秋垂下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也就十四岁的年纪,骨骼没长开,不高,堪堪到自己的胸口,此时他仰着头看自己,也不知道脖子酸不酸,但他的眼睛倒是弯弯地笑着。
他对这个活泼开朗、天真无邪的小少年有点印象,当初似乎在贾家的宴席上见到过,那时候他也是像这样,眼睛很亮,踮着脚张望,又苦于人群拥挤,所以没能走过来。
于是聂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珏。”少年的袖子又长又宽,一眼就看得出不合身,他把衣裳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仅凭腰间的绳子勉强系着,甩手的时候宽大的袖口就晃一晃,然后被他卷到臂弯处,露出一截纤细的、淤青未消的手臂,关节处的骨骼凸起,像无意间沾上的雪白染料。
聂秋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也就只是在宴席上和白珏见过一面。
“白珏,是吗?”他们还有要做的事情,聂秋不打算和这个看起来话很多的少年继续纠缠,摆出他常有的那副礼貌疏离的态度,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他虽然不讨厌这样的小孩儿,哄一哄倒也无妨,不过方岐生应该不太喜欢。
然而,让聂秋没想到的是,方岐生却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收敛了身上的冷意,看向了白珏,问道:“你既然急匆匆跑过来,应该对聂秋有什么想说的话吧?”
白珏感激地看了方岐生一眼,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聂秋,“我、我觉得你太厉害了,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就一直想见你一面,我听说你年纪轻轻就被选中大祭司,之后又……”
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回去了,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听得聂秋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他口中所说那样神奇,什么横扫朝廷,什么震慑正邪两道,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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