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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不下的灵气就存在这里,”陈开叮嘱他,“但是切记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否则以后每次突破都会容易依赖法器。”
南门柳乖巧点头,额前的玉坠儿晃了晃,特别漂亮。
截止到这里时,还没什么问题,然后过了小半个月,南门柳静坐修行,开始有突破五层的意思了,陈开才感觉到不太对劲。
空中,一缕魔气缠绕在他额前,想要钻进化灵石。
陈开驱散了这一缕,但很快又有新的魔气涌现,而且即使陈开一直驱散化灵石外的魔气,也不能阻拦南门柳自身用灵气产生的魔气。
难道小徒弟注定入魔吗?
陈开自己就曾经是命,手中掌管整个世界,一念可以灭世,一念也可以创世,当然不信命。
“徒儿,”他幻化出魂体,吸收泉水中大量的灵气,布置了一个幻境,道,“睁眼。”
南门柳虚弱地睁开眼,看见了萧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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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知的容貌气质在中人之上,略次于薛少博、远次于南门柳,但很爱笑,平易近人。
在年龄上,萧知十七,小薛少博半年,大南门柳半年,和南门柳相处的时间很长,小时候对南门柳很好,因为萧知觉得就算薛杰再不宠爱南门柳,那也毕竟是小少爷,将来要继承南门家的,所以每当薛杰冷落南门柳,萧知就会凑上去安慰。
“柳儿,”十岁的萧知冲九岁的南门柳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两颗糖,“别灰心,先生对你严厉,是因为想让你将来能成大器。”
小南门柳接过他的糖果,抿唇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很快,南门月刚去三年,薛杰就按耐不住,带回了薛少博与其母,让南门柳“叫娘和大哥”,南门柳不肯叫娘,只叫了一声“大哥”,薛少博诚惶诚恐,赶紧答应,薛少博之母也忙说,“柳儿认识了你大哥就好,他初来乍到,你多担待”,薛杰却抬手就给南门柳一巴掌,甩下两个字——
“不孝。”
南门柳捂住脸,愣愣地看着他,薛杰又喝道:“放肆!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一个孩子,娘亲刚去世不久,就突然被生父这样对待,眼神里除了茫然还能有什么?可薛杰心中有鬼,看他怎么都不顺眼,抬手就要再打。
薛少博也看傻了,吓得不敢说话,还是薛少博之母陈氏连忙阻止薛杰,薛杰这才拂袖离去,关了南门柳的禁闭,命令陈氏和薛少博谁都不要理他。
在一片黑暗的小佛堂中,九岁的南门柳被关了一月之久。
一开始是害怕,拍门,没有人回应,哭,哭累了睡着,饿醒,然后继续哭,彻底没了力气。
最后就是沉默。
沉默地吃着每天一顿还不定时送来的清汤寡水,沉默地坐在蒲团上看着门板发呆,沉默着想清楚了很多这个年纪远不该想的事情。
每天上午辰时,黑暗的小佛堂里会有一束难得的阳光,短暂地照在天道战佛的镀金小像上,小南门柳会看着它想:
为什么佛会这样看着我受苦受难而置之不理呢?
娘亲曾说,天道向善,可天道为什么不惩罚薛杰呢?
也许这世界上……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道吧。
当一个月后,小佛堂的门被萧知打开时,南门柳木然的眼神中一闪而过明亮的辰光,却听萧知冷漠地嘲笑他道:“南门柳,你也有今天啊?不是南门家的独苗吗。不是灵杰书院的小少爷吗?终于跌落神坛了啊,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南门柳只是愣了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顺从地低下头,如斗败的小鸡崽,从他身边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如果他们想看自己落魄,那自己就落魄给他们看。
只要能够保命,他可以一直装作缩头乌龟,直到自己有实力碾压他们的那一天,多久他都忍得起。
委屈,不甘,怨气,仇恨。这份痛苦被压抑了很多年,但是不代表就会这样消失。它一直埋藏在南门柳心底,随着他每一次修行精进而逐渐演变,成了魔障的种子,永难拔出。
当他疯狂汲取着灵气,想要突破自身时,睁开眼睛,他会看见自己心中的魔。
那是萧知,逆着光,打开房门的剪影。
南门柳双眼发红,抬起右手,用尽全力击出一掌,朝着那个亲近自己、博取了自己的信任,又转头来讥讽、陷害自己的人,势取他的性命!
“萧知”生受一掌,魂飞魄散……
不……
不对!!!
万千光点如萤火般散去,小佛堂的墙壁门窗变得虚无缥缈,南门柳转身去看屋里的佛像,又回头去看那“萧知”,不可思议地辨别其中真伪,如此反复数次,祭出自己仅剩的全部水灵根灵气,终于看清——
这一切都是幻境。
往事如云烟,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如萤火般闪烁。
“师、师尊?”南门柳哑声道。
“恭喜你,徒儿,你接连突破三层,如今已经是炼气八层了。”陈开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平静,音量却明显轻了许多,“可惜的是还有一缕魔气仍在你体内,不过只消待为师重回筑基,就能给你拔除魔气,你要做好准备,下次为师不会瞻前顾后,因你喊疼就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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