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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宣仁帝在登基前遇到的那次刺杀,福康长公主也毫不犹豫的以身相护,都说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宣仁帝才对他们母子格外优待,然而,这并非全部原因。
只要生下不健全的孩子,受影响除了产妇本身,自然还有她娘家人——夫家或许会对其他人隐瞒,但对其娘家,很大可能不会,其一明确告诉其娘家,他们女儿被怠慢的原因,其二当然是以此来谋取好处,就好比范家借范无过之事扒着福康长公主吸血一样——就算以前千娇百宠,遇到这种事情,所有的宠爱关怀都可能化为虚无,本来就遭到夫家嫌弃厌恶,再没了娘家的帮扶,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不立即死了,也是苟延残喘。
所以,福康长公主的确是非常幸运的,有宣仁帝那样一个兄长,他没有厌弃有缺陷的外甥,更没有认为生下不健全孩子的妹妹就是罪孽。
小草沉默,同时差不多也知道了这里面的关键人物,不得不说,对宣仁帝的好感度又咻咻咻的拔高了不少。“出现唇腭裂,是因为范家的缘故对吗?”
尽管别人家的事情,小草是不想掺和进去,但是,出现不健全的孩子,罪过就在其生母头上,哪怕真的是因为她们本身的一些原因导致的,就认为她们是罪孽滔天,是上天给的惩罚,因为无知带来真正的罪孽,何其可悲,尤其是那些真正无辜的女子。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怎么可能完全的装聋作哑。
福康长公主点点头,“往前查了几十年,包括无过跟这孩子在内,明确的,一共有五例,另外那三个,出生之后就直接弄死了,我们这几个当娘的,没有丁点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在无意中查到一例,是范家嫁出去的女儿,算起来是无过的堂姑姑,原先还不知道,因着这个,范家在背地里可是被讹诈了不少,毕竟我一个公主生出有缺陷的孩子,范家女生出一样缺陷的孩子,如果捅出来,范家还敢什么都怪道我头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福康长公主语气淡淡的,但是,这件事本身,是何其的讽刺。
“这么一算下来,的确是范家的血脉有问题对吗?”
小草颔首,说实在的,明显到这个程度,想要给范家开脱都找不到理由。
在这一刻,小草至少是庆幸源头不在皇家,不然,事情必然会被压下去,毕竟,皇家血脉居然带着缺陷,一个不好,甚至会引起江山社稷的动摇,现在,源头在范家,别说是福康长公主,便是宣仁帝跟太后,都不会善罢甘休。
将事情揭露出来,小草觉得也好,或许能趁机给世人科普一下,免得什么事情都是女子的错,明明十月怀胎,舍了半条命的生下孩子,却又要迎接身不如死的惨痛境遇。
只不过这样一来,范家女怕是要受到牵连,毕竟,知道她们可能生出不健全的孩子,除了那些对范家所有图的人家,其他的高门,怕是绝对会将范家女拒之门外,那么范家女的婚事,降低的只怕不止一个档次,再遇到那心有野望的,不知道会如何的恼怒。
“所以,无过有缺陷,不是我的错,对吗?”
这是明摆着的啊,还有问的必要么?心中虽然疑惑,小草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我的错啊……”福康长公主低头瞧着怀中的孩子,似呢喃的说道,然后突然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太后今日,似乎是过于安静了,除了最开始叫她免礼,后面一个字都没说,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而这会儿,瞧着福康长公主,神情复杂,“福康……”
“母后,儿臣不是祸害,儿臣没错呢。”
太后的神情又变了变,“福康,当年是母后的错,是母后不好,你生母后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太后叹息一声,后面不知道是说不下去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福康长公主收回目光,“十几年来,儿臣一直都以为自己真的罪孽深重,还连累您跟皇兄,儿臣也知道,当初您不是真的对儿臣心狠,只是如果皇兄不能登上皇位,我们会一起丢了性命,所以,您的作为,儿臣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很难受,只是如今,压在心里十几年的东西,那就是一个笑话……”
就好像积郁在心的东西,突然没了,一半是空落落的似无着力之处,一半似乎又有另一股郁气赌得分外难受,不知道要如何消除这种感受。
这显然已经涉及到福康长公主与太后的私事,小草眼观鼻鼻观心,当木桩。
反倒是旁边的范小公爷,他其实是知道亲娘跟外祖母不那么亲近的原因的,说起来还是外祖母亲口跟他说的,范小公爷其实不太能理解她娘的想法,在他看来,真没多大点事儿,也能记上十几年,在他看来,纯粹是闲的。
范无过将剥了一半的坚果又扔回去,“娘,你要实在没事儿做,就逮着范家削呗,现在是你占理,你又是公主之尊,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仗势欺人什么的,有时候挺痛快也挺能打发时间的。相信只要你不是将范家的人都给弄死了,将范家一把火给烧了,肯定啥事儿没有。外祖母你说是吧?”
太后很赞同的点点头,要说她现在心头也火大,恨不得直接将范家给抄了,不过,这事儿说到底还只是私事,如果上升到抄家灭族的高度,那像什么话,太后还不至于失了理智,如今,照外孙说的,留给女儿发泄也不错,甭管心里有多少烦闷郁气,多发泄发泄就好了,自家闺女十几年,一直都憋在心里,跟自己较劲儿,才会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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