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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在廊下乘凉的太太,姑娘们,早就回了里屋。只有陆微月还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的坐着。
她怕冷怕得紧,如今被太阳晒着,倒觉得温度刚刚好。
不远处,耀眼的天光底下。一个青灰色的人影,一边擦头上的汗,一边急急忙忙穿过月亮门往长廊的方向跑过来。
那人看见她,似乎吃了一惊,脚步微微停了一下。而后,才大跨步的上了石阶,迅速往正堂里去了。
那影子,陆微月熟悉的很,是陆府上的管事,海蓝。
逢年过节或者是朝中有人送了厚礼上门,需要向各房下发礼物时,一般都是他领着人过去。
礼物也是按照位份,从正夫人孙氏开始,一房一房的挑下去。
她娘林氏是陆相纳的最后一房小妾,所以,每次轮到她们,好东西早就没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抑或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好在海蓝为人不错,每次都会选一两件价钱中等,不至于被瞧出端倪的东西,偷偷藏起来。等到另外四房全部挑完之后,再将东西合并了剩下的东西一齐给林氏送去。
这其中的秘密,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被她发现的。
但因为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没瞧见。
海蓝进去了片刻功夫,急匆匆地又往外面跑。与此同时,陆相、孙氏还有陆冷霜等人,一个接一个的从内堂里走了出来。
那阵势,看起来似乎是有贵客登门。
陆微月猜测着,却始终琢磨不透来人是谁。纵观整个京城,能与陆相平起平坐之人,扳起指头数,也没几个。能叫他爹亲自出来迎接的之人,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海蓝很快去而复回。
因为天太热,他背上的那块衣衫早被汗水浸湿了。
他埋着头,朗声的回禀着,“相爷,国公爷与两位公子,立即就到。”
“去花溪园请老太太过来,再叫下人们多备一些冰块。”
陆相微微一笑,心情相当雀跃。他盼这一刻,盼得太久了。
京城里,谁都知道秦国公秦礼虽无实权在手,但深得嘉和帝器重。只要攀附上秦礼这棵大树,便能屹立不倒。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
陆远和在宰相的位置上呆得时间越久,他的心里就越发不安。总觉得,保不齐哪天刮一阵大风,就把他从群臣之首的位置上吹下来。
前段时间,被他亲手提拔的一个官吏犯了大案,被人告到了御前。嘉和帝当着百官的面,说他识人不淑,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可朝堂中由此便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宰相之位立时就要换人了。
几个幕僚听见风吹草动,纷纷见风使舵,改换门庭,去了吏部尚书王显之门下。
时值官位更迭的关键时期,陆远和也着实不想再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方面,为了稳妥起见,这几日,他正在京中四处走动,千方百计地想拉拢京中几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另外几个,倒也罢了。但秦国公,他志在必得。
昔年,他当太尉的时候曾与秦礼有过几面之缘,二人谈天论地,知根知底,惺惺相惜。
反倒是他后来到了京中,平步青云,当上宰相之后。为了避嫌,两家才慢慢疏远,
秦礼在朝堂上话虽不多,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是个极有威望,叫百官敬而远之的存在。
这次秦礼肯拉下架子,愿意亲自登府,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给陆远和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9章 . 拒绝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你礼物……
听见国公府三个字,陆微月的神情倏然一变,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毕竟,上辈子她最讨厌的人,除了陆冷霜以外,就是秦凌。她恨秦凌,恨不得这辈子永远不碰见他才好。
但风霜园并无后门,倘若现在告辞,势必会在大门口就撞上。
而且,瞧着她爹那张春风满面的脸,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
权衡利弊后,陆微月选择留下。她咬咬牙,将身体往里面微微侧了一下。
刚进行完这个动作,就听见他爹厚重的声音,响了起来,“国公爷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
“子阙,你我二人之间,就不必这般客气了。”
秦礼捋着青色的胡须,朗声一笑。清癯的面上,看起来精神十足。
他又回过头去,吩咐道:“清儿,凌儿,快拜见你们陆伯父。”
两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弯下了腰,毕恭毕敬对着陆远和行了一礼,齐声道:“陆伯父。”
熟悉的声音,贯穿在陆微月耳中,她觉得自己的耳膜也要被刺破了。
她攥起手,眉心一蹙,急忙又将头往里面挪了几寸。
如果脚底下有洞,她现在一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再黑暗,叫人窒息,充满寒意的地方,对她来说,也比和秦凌站在同一个屋檐下,要舒服得多。
夏荷看出她额头上渗出的豆大的汗珠,焦急地问,“姑娘,可是不舒服?不如婢子去回了老爷,咱们先走一步?”
陆微月急急地抓住夏荷的手,冲她重重的摇了摇头。这会儿去禀告,只能更引人注目。
她宁可再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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