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君面色一顿。
    出于本能的，她开口道：“我是知道，人在看到大虫这种凶兽的时候，有些是反应不过来的，逃跑也是本能，这些丫鬟不比男子，跑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然了，做下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只顾自己不顾主子呢，赶出去也是自然的，只是她们今天也是刚受了吓，打板子怕是要打出事情来，又会麻烦了。”
    叶郡公也点头：“是啊，这确实是人的本能，事出意外，也不能多怪她们。
    可是既然是下人，犯错了就是犯错了，该处罚的还是要处罚。”
    他只要一想到，因为那些丫鬟各自跑了，他有可能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他就没办法不责怪在这些丫鬟身上。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处罚这些丫鬟。
    叶夫人跟着点头，忍不住生气道：“我平日待她们不薄，什么好东西不赏给她们，她们居然敢丢下本夫人独自逃命，自然是该罚。”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之前叶夫人替身侍女的声音。
    “夫人，求求您见见奴婢吧，奴婢伺候你多年，还有话对夫人说。”
    叶夫人听到声音皱眉，而后挥手：“让她进来。”
    侍女一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叶夫人面前。
    “夫人，奴婢该死，奴婢实在是该死，求夫人开恩，不要将奴婢赶出去。”
    叶夫人还在生气：“不打你板子已经算是好的了，你的东西该带走就带走，这些年光是赏你的就足够你自己回乡养老了。
    念在多年情分，你就别再来烦我。”
    侍女使劲儿磕头：“求夫人别赶奴婢走，奴婢孤身一人，离了府就没去处了。
    万不能再遇到夫人这般心善的主家了啊。”
    叶夫人皱眉，挥手：“放肆，你这是在要挟本夫人了，赶紧滚下去。”
    叶郡公一皱眉，吓的侍女贴地倒，很快就被人拖了下去。
    白蕊君在旁边默默看着，心中了然。
    被赶出去，自也不是放回自由身，只是再不能在叶家做事，本身奴籍的还是奴籍，之后又得被卖去哪里做事，就跟叶府没有关系了。
    就算之前的钱留给这些奴仆了又如何，也算不得她们真正的东西。
    这一个还好，不打板子，那要是打了板子呢…
    白蕊君沉默不语，叶郡公看到白蕊君的反应，道：“可是之前吓到了。”
    白蕊君摇头，笑道：“小女胆子大，可没被吓到。”
    叶夫人拉着白蕊君的手：“你就是太好心，你看我今天收拾这些背主的东西，也是狠了心的。
    奴婢就是奴婢，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背主，你以后要是自己成亲管家了，可别这么好心了。”
    白蕊君闻言笑了，却不太想说话。
    被安抚一番后，又被叶夫人塞了一盒子的珠宝，白蕊君自己捧着盒子回院子里去。
    珠儿先前受了点轻伤，正在看大夫上药呢，现在不能随身服侍。
    她拒绝了让另外一个小丫鬟捧着盒子一起过来的提议，选择独自一个人捧着盒子回去。
    大伯娘那个丫鬟就惨了，被那老虎一尾巴甩到手臂上，手差点没废了，估计怕是好久不能服侍了。
    路过一个院落，里面传来各色女声的哭喊声音。
    白蕊君想，大概是那些丫鬟的打板子现场吧。
    她望着远处的日头，心里却好像压了石头。
    奴婢就是奴婢………
    可奴婢也是人啊，都是活生生的人，遇到那种时候害怕之下想着躲避保命也是最本能的举动。
    自然这是失职了，所以被打板子赶出去了。
    这就是奴婢的命…
    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言便定了生死。
    自己的性命都没有自由抉择的权利。
    白蕊君脑海里浮现起叶夫人说起五两十两银子时候的不以为然，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价格了。
    先前四个人一起打马吊，几局下来几十两银子都是小钱了，可是却能买几条奴婢的命。
    叶郡公人人称赞的人，一句奴婢就是奴婢，说的无比自然。
    这就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自然。
    白蕊君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似乎还没有彻底习惯这种东西。
    她甚至于在想，要是自己大伯没找到自己，她又有多少自由呢，比之这些奴婢又好到哪里去呢。
    而叶家，在立夏城随心所欲，要是到了皇城呢，要是对上官家呢。
    不也是一个换了身份的奴仆吗，生死都在一个人手里，只是要比之真正的奴仆多许多自由和权力而已。
    而今天这件事情的根源，是那一对师徒，他们就是错了，是他们的疏忽，才导致死了那么多人。
    可是只要他救下了叶夫人，甚至他再迟一点，在她白蕊君被老虎弄死之后才救下叶夫人，也都是能够不用承担责任，只需要接受叶郡公的感谢而已。
    这真真是…
    白蕊君也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或许过了几天安稳舒服日子，让她居然膨胀到忘了自己所在的是个什么时候，自己是个什么位置身份。
    白蕊君想，好好去算计吧，这一辈子，她反正是没有安稳自由的选择权利了。
    确定了好好争斗，那就狠下心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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