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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叙白的眉头紧紧拧着,眉宇之间尽是戾气,他手指不自觉的收紧,郑重道:“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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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徐思温离开,萧叙白便独自一人在丞相府中走着,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游荡。
如今因着刘念的事,丞相府上下都待他冷落了许多,虽碍于刘行止的面子,面上并不敢苛待他,可也不敢与他过分亲近,生怕拂了徐慈心的意。
因此,下人们对他是能避则避,对于这份清净,他倒也乐在其中。
萧叙白揣着心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云羡的院子。
她说过,不许他再来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很想来看看她,哪怕是隔着山隔着水,只要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也是好的。
自从刘念出了事,他心里便抱着微末的希望,希望容洵未曾把云羡选入宫廷,那他便有些微的希望,可以娶她为妻。无论她愿不愿,只要她能嫁给他,天长日久,他总能把她的心捂暖。再不济,就算没有情,她能留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可如今却凭空冒出个宋平……
他骨肉匀称的指节微微紧了紧,连带着眼眸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半晌,他稳了稳心神,眼眸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清明。
许是因为刚用过了中饭,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他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大步走了进来。
云羡屋子里的窗子大开着,温暖而略带潮湿的风轻轻吹进去,夹杂着雨后泥土的青涩味道和淡淡的桃树香气,铺满了整个屋子。
云羡素来不用什么香,倒是这种自然的气味最得她意。
她靠在窗前,细细的描摹着那幅画,每次下笔,都要端详许久,生怕勾勒错了一星半点,伤了这画的神韵。
刘君泽坐在她身侧,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只偶尔抬起头来,看着她的侧脸,怔怔的有些出神,很快又会心满意足的低下头去,像是做了一场绮丽的梦。他舍不得这梦醒来。
萧叙白站在窗前,遮住了一线阳光。
云羡很快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
云羡率先开口,带着三分无奈,微微的蹙了蹙眉。
隔着窗子,萧叙白张了张口,他只觉嗓子里干涩得厉害,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变化,道:“来看你。”
云羡几乎被他气笑了,道:“不是和你说过,以后不要来了吗?”
萧叙白没说话,只抿了抿唇,深深的望着她。他本就长得矜贵清冷,宛若仙人,如今却像是隐忍到了极致,堕到了尘埃里。
云羡心里微动,叹了口气,道:“进来罢。”
萧叙白呼吸一滞,道了声“好”,转身走了进来。
刘君泽的目光跟随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护在云羡身前。
云羡将纸笔仔细收好,方才回头看向他,道:“说罢,找我有什么事?”
萧叙白心里一紧,道:“恩师……可有问过你?”
“问我什么?”
话一出口,云羡便反应了过来,浑不在意道:“你说婚约的事?父亲问过我了,可我着实不知道是否有这么个婚约,与其在那里等着,倒不如回来做些正经事,免得浪费时间。”
“正经事?”
萧叙白的唇上挂着冷冽的笑意,幽幽的望着她,道:“我倒不知道,女子除了名节,还有什么更正经的事。”
云羡眉头轻皱,她懒得解释,只道:“自是有的,你不理解,那是你出身时代的局限性,我不怪你。可你若这样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就请你出去。”
萧叙白动了动唇角,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话锋,道:“只要你否认这婚事,其余的事,我都可以替你做。”
“没什么好否认的。”云羡摊了摊手,道:“此事思温表哥会去查证,你不必做什么。”
“若是婚约属实呢?”
萧叙白扬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若这婚约属实,你要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去嫁给那个……”
他咬了咬牙,道:“无赖?”
“也未尝不可。”云羡坦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自有我的命数,你不必担心。”
“你……”
萧叙白猛地靠近她,近得几乎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他似是气极了,连眼眸都隐隐有些发红,声嘶力竭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他只想要她嫁给他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总问我明不明白,我是真的不明白。”
云羡歪头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道:“我有我的命数,你也有你的。你不是我的命,我也不是你的。我们两个的命是两条平行线,最好的平行线,你明白吗?”
云羡见他咬紧了嘴角不说话,忙用手比划着,解释道:“平行线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不相交的,永远不相交那种。”
萧叙白盯着她,许久,只是静默。
他像是用尽了心力,才能维持住这表面的平静。他看向她,突然极轻的笑起来,半晌,他从嗓子里吐出来一个字,道:“好……”
你不是我的命么?我便偏要争上一争。
哪怕是逆天,我也逆定了。
即使已经失望到了极点,我也还是无法放手。那么,便去争一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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