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页
沈乾听到他提起被自己抹了一手血的袍子,身子微顿,默默将被子盖过头顶,用“嘤嘤嘤”缓解尴尬。
九千岁见她躲在被窝里哭,嘴角几不可见的一勾,起身慢悠悠走到床边,伸手将被子挑开,便瞧见她眼中来不及掩藏的狡黠。
沈乾见被子没了,顿时用帕子捂住脸继续“嘤嘤嘤”。
“再哭就挖掉你的眼睛。”
此话说的轻描淡写,沈乾却默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双手扭着帕子有些委屈的望向床头挺拔的身影。
九千岁瞧着她那矫情的模样,轻呵一声,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眼角,指尖沾染上未被擦干的一滴泪。
他微微俯下(身子,将指尖的泪珠贴着沈乾的唇瓣送入口中。
“苦吗?”
沈乾因着他的举动微怔,微微点了点头。
“那便记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九千岁起身垂眸望向她,“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不要妄想在咱家面前耍花招,你还太嫩了。”
仿佛一阵寒风吹入心窝,在九千岁离开之后沈乾依旧指尖微抖,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了。
不,应该说在自己当时扑上去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然以他的武功根本不会让那刺客近身,更何况是刺伤她呢。
这个人对人心的洞察简直恐怖。
沈乾心下懊悔,气得捶向被子。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还想让九千岁能多多少少记下她这一次舍身相救的情分,这下好了,计划没成,反倒自己落了一身伤。
……
九千岁自从那日之后就没再来看过沈乾。
想来也是,自己那点小心思都暴露了,再看到他也是自取其辱。
沈乾郁闷了些日子,身子也几乎养好了。
这些天她闷在宫里,也见不到什么人,不过皇宫之中消息倒是灵敏些。
这次牧场行刺的定性便是清君侧,燕国王子不过是被误伤。
虽然这么说,但行刺事件燕国使臣全程围观,大赵也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所有人的关注都在刺杀上,反倒让诸葛鸿逃过了一劫。
九千岁也动了怒,借着遇袭一事牵扯出不少官员,一律免职抄家发配流放。
他这些日子便是在处理这事。
沈乾在宫里这天,迟柔来看过她几次,向她说些宫外的事情。
鲁国公小公子想求娶陈拂霜为妻,鲁国公夫人却坚决不同意,甚至直接当众羞辱陈拂霜。
如今陈拂霜被关在家里禁足,小公子甚至因为这事被打了板子,可见鲁国公夫人当真动了怒。
沈乾听着也是无奈,门第之间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个世界里想要打破世俗之见走到一起,所要经受的磨难之多不可想象。
懵懂青涩的爱恋,想来也是无疾而终。
然而沈乾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噩耗。
“许姨娘没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当下有些愕然。
“许姨娘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没了?”
迟柔叹了口气:“听说是与人私通被发现,为证清白投井自尽了。”
“私通?”
沈乾自然不信,“许姨娘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一心为了霜儿考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毁掉霜儿一辈子前程的事情。”
上梁不正下梁歪,生母若是私通,那女儿一辈子在众人面前也抬不起脸面来,更何况霜儿还是待嫁之身。
许姨娘绝不可能犯戒。
迟柔小声道:“我偷摸着打听了一下,当时许姨娘与府中一小厮私下见面,被人抓了个正着,那小厮手上还拿着一包珠宝首饰,相国夫人便笃定是私通。那小厮被用刑逼供招了。
许姨娘辩解无人信,相国夫人便说若是她敢跳井自尽便信了她,这许姨娘为证清白只得跳了。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被相国夫人拦住没一个敢救,等到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这是要逼着她死啊。”
“可不就是。最毒妇人心这话一点都没错!这许姨娘也是够傻,别人让她跳她就跳,留下霜儿一个人可怎么办。”
“霜儿怎么样了?”
提到陈拂霜,迟柔又叹了口气:“我听到消息当天便去看她了,她守在许姨娘尸身前不肯离开。这一下子与鲁国公小公子的事泡汤了,如今娘亲也泡了井,她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被人当众羞辱,娘亲又出了这种事情,陈拂霜的名声算是毁了,这帝都哪里还有人家愿意娶她。
“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吧,她这几日清瘦了不少,不吃不喝的谁劝也不听。我捏着她的嘴都没法给她灌下粥去,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原本不想打扰你静养的,但是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
沈乾听到这番话沉吟片刻,吩咐道:“备车。”
……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道缓缓驶入静巷之中,停在相国府门口。
沈乾扶着如意下车,望了眼相国府的牌匾,走入府中。
一切平静。
下人们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上的活儿,屋檐门梁上也没有白布灯笼,仿佛这府上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不,那不是意外。
是谋杀。
一群人的谋杀。
沈乾随着引路丫鬟走到陈拂霜的小院中,才感到悲凉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