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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沈沅的心中蓦地一慌,在他双腿上的坐姿也略微的变了变,下意识地便想要重新站在地上,不想同浑身都抑着阴戾之气的他再呈着如此亲密的姿态。
陆之昀冷峻的眉目愈沉,修长虬劲的那只单臂锢她腰肢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没给怀中人任何挣开的机会。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又问:“这是你写的?”
上面书着的娟秀小字赫然就是沈沅的笔迹,沈沅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便在男人灼灼如炬的眸光下,赧声回道:“嗯…是妾身写的。”
话音刚落,陆之昀的嗓音倏地沉了几分,冷声问道:“沈沅,你就这么想让我做一个鳏夫吗?”
听着他一下子就变得凌厉严肃了许多的语气,沈沅的心跳亦怦然加快。
原来他适才的耐心和温和,果然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陆之昀此刻的态度也证实了她的猜想,他还是因着这封未写完的遗书,生气了。
——“你倒是把你的嫁妆分配得挺明白,那几个丫鬟,你唐家的表妹,还有你舅舅,甚至连陆蓉和陆廖霁的份都罗列好了……”
话说到这处,陆之昀冷嗤了一声,又问:“那我呢?”
“在你的眼里,我可能什么都不缺,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给我什么安排了,是吗?”
陆之昀平素是个话极少的人,今日却自顾自地质问了她这么多的话。
沈沅能觉出他心中的愤懑来。
这也是二人成婚后,她和陆之昀第一次将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或许再说下去,他们还会跟寻常的市井夫妻一样,发生一些争吵。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今日的这种地步,眼见着自己都快要生产了,却又终日高烧不退。
沈沅觉得,纵是陆之昀不甚情愿,她还是得将事实抛在他的面前,同他好好地交代交代身后事,也好让男人有个提前的心理准备。
“官人。”
沈沅轻轻地唤住了他。
她盈盈的眼眸上,那弯精致的拂烟眉也颦了起来,语气稍显沉重道:“官人…我也没预料到,我如今的身子会变得这么差…再说您也知道,我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心疾…说不定就是活不过二十……”
话还没说完,陆之昀便厉声打断了她:“不许你这么说。”
在被男人训斥后,沈沅的心里还是感到了震慑,甚至亦有了某种难言的委屈。
毕竟死生之事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够控制,可显而易见的是,陆之昀是不能理解她内心的恐惧的。
沈沅的浓睫低落地垂下了时,柔弱的水眸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几滴清泪。
可她不像让陆之昀瞧见自己的泣态,既是被他禁锢在怀,还动弹不得,便将脸蛋侧了过去。
她刚要伸手为自己将面上的泪水抹去,陆之昀却突地用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亦板正了她的脸。
他看着她的泣容,亦知自己适才的态度是有些过于严厉,甚至也可谓是凶蛮了。
思及此,陆之昀也将声音放得低缓了许多,漆黑如墨的眸子边逐着她躲闪的眉眼,边道:“沅儿,你看着我。”
沈沅见男人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也没再如适才那般抗拒,待迟疑了一瞬后,还是掀开了眼帘,再度同他对视。
他那双凤目蕴着的情愫很是复杂,沈沅并不能将其弄懂和看透。
“你不会活不过二十岁,至于你的心疾,我也会在大祈各处遍寻名医,一定会寻到能够治愈你的医师。”
“你会平安地生下我们的孩子,身上的高热也会很快褪去,等你生产的时候如果真的逢上了下雨,我也会在产房里握着你的手,陪着你生。”
“我不会让你们母子二人出任何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话说到这处,陆之昀亦力道极大地攥着指骨,将她写的那封遗书慢慢地揉进了掌心里。
沈沅循着他的动作看去时,却见那张帛纸已然被男人狠狠地揉皱成团,并被他放在了书案上。
陆之昀瞥见了沈沅的神情,在听完他的这番话后,她怯生生的脸蛋上显露的只有懵然和无措。
可沈沅的性情最是温柔,许是因为感知到了他情绪的不佳,纵是自己的心情还未平复,却也尝试了多次,想要启唇给他些回应。
陆之昀清楚,沈沅的心里并没有真正地安沉下来,她还是因为前世的惨死,还有今世的病痛,对未来的一切感到惧怕。
沈沅则决意先摆出一副柔顺的姿态,来中止二人的对话,她知道陆之昀不愿意她提起身后事,也很忌讳死这个字,那她日后就不会再在男人的面前再讲起这些事了。
她刚要开口回复他,陆之昀却在这时倏地倾下了峻挺的身子,亦将微凉的薄唇轻轻地覆在了她的眉心处,很是珍重缱绻地在上面印了一吻后,方才低声问道:“你还记得在扬州时,同我说过的话吗?”
男人的声音醇厚且温和,沈沅的身子亦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回道:“嗯,妾身还记得,官人指的是哪句话?”
陆之昀想起了前世在沈沅的坟前,同唐禹霖的那番交谈。
他那时不了解沈沅,却也通过了唐禹霖的言语,得知了原来沈沅一直存的心愿,是想开一家书院。
陆之昀不知以书院做为诱惑,能不能让沈沅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但是如果真的让她开一家书院,于他而言是不费任何力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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