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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文宣帝连着十几日不朝,竟有几位老臣上书言太子于朝事上尚显稚嫩,奏请陛下允两位亲王入京主持大局。
盛亲王与废太子同为先太后养大,裕亲王又是一向死性不改,如何能放他们入京?岂不是纵虎入山林?
文宣帝自是怒极,严辞训斥了如此提议的几位老臣,怕出了大乱子,只能撑着病体处理朝事,请亲王入京的事遂压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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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熹这日出了宫,她打小学习古琴,教她的女先生性情温和,两人成了忘年交。这日正是那女先生的五十华诞,承熹便出宫为她贺寿。
这女先生性情淡泊,不爱权谋,这些年来只在民间教书。她家中都是规矩人,知道面前的人是公主,跪伏于地行了大礼。承熹推辞不过,只好受了。
虽那女先生留了膳,承熹却不敢再留,她的家人碍着承熹的身份各个唯唯诺诺。把人家的寿辰弄成了这般严肃的模样,承熹过意不去,不好久留,与女先生贺过寿,敬过三巡酒水,留下贺礼后便告辞了。
这一条街是秀水街,京城的富商新贵多居此处,街上遍是敞亮的店堂铺面,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大兴民风开放,路上好些年轻妇人都与夫君并肩而行,有几对不怕人说闲话的小两口还手挽着手,十分恩爱的模样。
承熹侧头瞧了瞧江俨,也默默把手挽了上去。
江俨身子一僵,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总算恢复常态,却仍是心生荡漾。方才公主在那女先生家中喝了几杯水酒,如今双颊微粉,她又容貌姣好,街上好些路过的百姓都若有若无地看上一眼。
江俨不想她这模样被别人瞧见,看见前头的一家酒楼,便问:“公主可要尝尝这家的挂炉烤鸭?”
承熹抬头一看,这家酒楼外头挂着一个红字招牌,上头“百味斋”三个大字十分显眼。承熹小时候吃多了药膳,身子养好了以后,比常人更看重口腹之欲,看到这“百味”两字便心中一动。
跑堂的小二眼招子极亮,吆喝一声:“客官,您里边请!”连问都没问,径直把二人往顶楼雅间请,天字间已经被占了,便把两人迎到了地字号。
江俨没扫一眼菜谱,嘴皮子不停,一连点了十几道菜。小二脑子不够使,连忙掏出纸笔来记,临走还得了江俨小半块银子,咧嘴笑说:“好嘞,客官您稍等!保准给您先上!”
承熹瞧江俨似乎驾轻就熟的样子,便笑问:“你怎的这般熟悉?”
江俨敛袖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润口,“我娘极喜欢这家的挂炉烤鸭,我月底回家的时候常常包上一桌酒席送到家里。她的口味又与公主差不多。”
此时酒楼中人不多,菜上得挺快,最大的盘子里头那烤鸭片成薄片,整整齐齐码在精致的盘中,蘸着秘制酱汁入口,酥嫩鲜香,果然十分美味。
这百味斋是个三层的小楼,顶层视角最好,可以远远望到圃田泽上的渔船。只是却也很小,天地玄黄四间雅间一分,顶层就没什么空当了。
隔壁的天字号雅间大约是坐了许多人,他二人这里却安静,更显隔壁嘈杂,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乱成一片。
承熹耳力不佳,也没有听人说话的习惯,便没有在意。却见江俨神情一滞,停了筷子,凝神去听隔壁间说话,承熹忙问:“怎么了?”
江俨一向神情寡淡,若是没什么大事,不会神情这样凝重。
江俨没答话,内力凝成一线侧耳去听隔壁的动静。承熹也努力去听,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只好耐着性子等。
耳力极佳的江俨能轻易分辨出说话者的音色、年纪,甚至能从说话人的语气猜测出那人的表情。听了几句,略略把隔壁间的座位图在脑中勾勒了出来。
主座的人面朝南,声线风流,约莫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在酒楼请客会友。他语气难掩惊讶:“……还有这等事?”
另一人大着舌头,估摸是喝了不少酒,可还留有半分理智,压低了声音说:“可不是?前日地龙翻身,襄城山崩地裂,死了好几十人呐!”
“嗤,我老子就在钦天监做事,还有那什么地动仪的玩意,怎么没听说?前日才发生的事你小子怎么就知道了?这等大事可容不得你妖言惑众!”席间一人嘲讽,其余人只觉他在胡吹乱侃,只当笑话来听。
醉酒的那人重重一拍桌子:“爱信不信!小爷看你们是兄弟,这么大的秘密也没藏着掖着,你们还不信!哼,那小爷就不说了!”说罢推开椅子就要走。
他态度放肆,这般喧宾夺主,主座的公子不高兴了,语气淡淡道:“坐下!继续讲,我这人最爱听故事。”
醉酒的那人看席上身份最高的公子冷了脸,只好悻悻坐下,接着讲道:“那地龙一翻身啊,那可是山崩地裂地动山摇血流成河啊。”他压低了声音:“可你们知道这襄城是谁的封地吗?”
席上众人沉默不语,只有主座的公子淡声道:“是承熹公主的封地。”
襄城距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不足两日功夫就能赶到帝京,物产富饶,民风淳朴。因为承熹公主是圣上唯一的掌上明珠,所以特赐襄城为承熹公主的封地。
那人拊掌大声道:“对呀!襄城那座公主府金碧辉煌,可这次地龙翻身竟然把那么大的府邸震塌了!没错!震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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