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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文宣帝忠奸不分,穷凶极恶,不堪为帝。可我从大理寺中调出了从文景五年至今的所有卷宗,这二十多年的卷宗我都看过了,十人以上同罪并罚的一手可数,大多是废太子余孽。”
“如果这样算穷凶极恶……那父王又算什么?”
裕亲王抚着自己膝盖的动作一滞,蓦地把手边一方小小的白玉砚台径直照她面门砸去,怒骂:“糊涂!”
重润闭了闭眼,却没躲。一时只觉双耳嗡鸣,一道血红湿意顺着她光洁的脑门滴下来。
重润沉默许久,开口只觉疲惫,“父王,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多年来,父王都是这么讲给她听的。她对他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觉得文宣帝是不仁之君,整个朝廷都是以权谋私的沽名钓誉之辈,天下百姓都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唯有她的父王才能当此大业。
一路上京,才知道不是这样。
“女子目光短浅,你哪里能看明白?”裕亲王眸光极冷:“当今圣上优柔寡断,世家把持朝廷,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如今的盛世不过镜花水月,粉饰太平!”
裕亲王额上青筋暴突,似是气到了极点,状似癫狂,把桌上杂物都掀到了地上,一时间满地狼藉,“若是父王登临极顶,定会比他做得更好!他算什么!文不成武不就,凭什么就是他!”
重润定定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母妃临终前死不瞑目了,大约是放心不下自己和兄长吧。
这些年来,父王都未曾再娶。她小时候曾以为是父王牵念母妃,后来却知,他连母妃的生辰和忌日都忘了个干净,一颗心被他的宏图大业占满,任谁也分不了他半分心神。
幼时的孺慕之情早已变淡,如今对着父亲,她竟只剩恭敬和惧意。重润深深吸了口气,心口一跳一跳的疼,却双膝一曲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个头,锵然道:“女儿知错。”
裕亲王慢慢安稳了下来,推着轮椅上前,探身将重润拉了起来,似乎方才的震怒发狂都是假的,语重心长道:“他们一家惯爱收买人心,我儿可莫要糊涂。”
重润点了点头,却不知该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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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熹在百余侍卫的护送下一路急行到了襄城,只花了三日功夫,本就精疲力尽,可到了城门口却入不得内。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江俨忙止住承熹起身的动作:“公主别出去!”
外头的难民瞧见仪驾,当下便有人大声吵嚷着:“钦差大人来啦!”也不知这马车里头坐的是公主,分毫不知收敛,一窝蜂地往上拥。
承熹的马车一向不显眼,外表没什么装饰,车壁是由最坚硬的铁桦木所制,马车里头更是大有乾坤。
可若是从外头看,没人能猜得出堂堂公主出行会乘如此朴素的马车。故百姓都认定这里头坐的是钦差。
百余仪卫忙开路护着公主前行,即便是骑在马上,却也寸步难移。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护着公主到了府衙。
那府尹正是焦头烂额,来了这么个大救星登时喜上眉梢,忙给一行人安置了住处。因他府里不够大,住不下这么多人,半数以上的侍卫都安置到了别处。
府尹大约是急过了头,也顾不上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还未洗漱用膳,便忙要向她交待襄城如今的境况。
承熹不好让外人看着自己用膳,只好停了筷子,江俨瞧见那府尹这么没眼力见,心中不满,便出言打断他的话:“卑职仪卫
作者有话要说: 承熹不好让外人看着自己用膳,只好停了筷子。江俨瞧见那府尹这么没眼力见,心中不满,便出言打断他的话:“卑职仪卫队长,大人可否与我说说情况?”
府尹一愣,见这人似乎是个顶事的,扭头又见公主点了头,便与江俨去别处说了。
承熹用过膳,靠在榻上阖眼歇了一会儿,又等了片刻还没等回江俨,却忽然听到外间有些莫名的响动,便问:“红素?”
没人答话,门外的丫鬟侍卫也无一人应声。
承熹从屏风边上的空隙处望见房门大敞了开,一时不明所以,刚走出两步转出内室,眼前骤然出现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钳她在身前,温热的呼吸落在承熹后颈之上,教人寒毛直竖。
承熹忙要挣扎,那人却在她耳畔轻笑一声,明明行的是挟持之举,却还低声告了个罪:“下官得罪。”
随即眼前一黑。
她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依稀瞧见了钦差陆甫的脸。
☆、劫持
承熹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像是入了夜。身下躺着硬邦邦的床板,嘴里被一方帕子堵着,想喊人也喊不出来,双手双足都被一指粗的麻绳紧紧缚着,分毫不能动弹。
大约是因为被绑得久了血流不畅,动一动酸麻胀痛的感觉齐齐袭来。
片刻之后,眼睛习惯了黑暗,发现低头能看清自己的衣物,甚至能看到缝隙之中似有微光漏了进来,这才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承熹用力蹬了蹬腿,触到了挡板一样的东西。双腿沿着这挡板的边沿一点点磨蹭,终于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五尺见长的木箱子,刚刚能装得下她……
她心里瞬间翻腾起惊涛骇浪,整个人冷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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