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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董肥眼冒旋涡,舌头大了好几倍,拿出了他在酒宴上吹牛的态度,捋起袖子指点江山。
    “……那个徐景龙,哎,知书达理不假,但有些……特别的癖性,公子可千万别跟别人说。那天我备了十几个美姬,他都嫌太胖,嫌腰粗,蠢。最后好容易挑上一个——是我暗地令她束腰,束到她喘不过气——带了回去,又嫌她妆不够浓,身上不够香,姿态不够媚,第二天便给退了回来,那后背上道道的血印子!啧啧……小人虽然粗俗,可在这方面的品味上,还是不敢苟同……女、女公子,等你到了徐国,好好教教他什么叫怜香惜玉,省得小人下次去看了眼睛疼……”
    *
    送走董肥,小多抱怨:“女公子脾气也太好了些,那人唾沫性子都快喷到帘子上了!说的什么糙话,我们都听不下去,哼!就不该给他那么好的酒!”
    赤华摇头,表示不妨。
    “公子用膳?一路辛苦,董肥家的厨子百里挑一,据说给咱们准备了……”
    赤华听完一串菜名,咽口水:“不要了。我不饿。”
    小多语塞,“公子?”
    “给我取点花膏。长夜无事,我调胭脂。”
    作者有话要说:
    歌谣出自《魏风·伐檀》。
    因为榜单字数要求,今天双更,稍后第二更,算明天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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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第 9 章
    象箸玉杯、衣轻乘肥的旅途总算有个尽头。桃花落尽,人烟渐稀。马车的窗外再也看不见沃土,驿道两旁整齐的大树,换之以自由生长的崎岖乔木。很快,宽广平坦的驿道也寿终正寝,代之以崎岖小道。女公子的车马进入山区。白发苍苍的守卫老兵匍匐在地,高声赞颂行礼。
    山道盘旋,怪石邻路,枯枝败叶喧宾夺主,挡在道路中央。赤华不得不下了马车,坐上两人抬的舆轿。
    山上荒芜裸露,倒似冬天。山风扑面,灌了她一喉的冷风。小多赶紧给她披上一件狐裘。
    狐裘是纯白色的,毛色柔软。上身的一瞬间,她暖和得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穿狐裘的那个雪夜。
    ……
    “你不冷?”
    “你叫什么?”
    “饿不饿?”
    “你是仙子么?仙子都穿白的。”
    ……
    她回想过去几年。似乎自从扮演了公子瑶之后,就几乎没有被人这样纯粹地关心过了。
    当然这是她自找。李代桃僵的主意,是她自荐;服从荆侯的命令,是她自愿。日后她在徐国是生是死,是悲是乐,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路,跟别人没关系。
    她看着怪石缝里,顽强生长的小草,忽觉一阵凄凉。
    扑棱棱一阵轻响。她抬头向天。天上一头苍鹰展翅,倏忽如箭落,消失在一座砖土砌成的台基后面。
    随行的校尉向她介绍:“那便是鸨羽关,过了关,便是徐国。其实这里原是三国交界,西面原是偃国,后来亡了,国土让徐国和大夏瓜分——女公子你看,底下山路上有人巡逻哩!像是大夏的兵。”
    赤华转头朝西看。树影晃动,白茫茫的雾气徘徊在山腰,一道活水从那雾气中跌落,落到另一片雾气里。目光再放远些,蓝天之下,隐约可见广袤沃土。
    但不见什么人烟。这么好的地都荒着,她想。
    心里还涌出一些旁的念头。大夏……
    她熟练地把这些波澜按在心底,转头跟身边的小多聊天,一阵东拉西扯。小多受宠若惊。
    忽然前方一阵骚动,金戈轻响,关口悄默声出现一队精兵!
    赤华身边,人声骚动,那校尉刷的一下抖擞起来,高声叫:“戒备!”
    前方荆旷勒马,撩开墨绿色外袍,剑横当胸,朗声问:“是何人?”
    一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缓步而出。他头戴爵弁,身穿玄边纁裳,佩剑一口。他将手中的灯烛交给随从,朝荆旷深施一礼:“徐国少司徒朔,奉君父命,前来迎亲。敢问足下可是公子旷?”
    *
    虚惊一场。荆旷按压住心中不满,回了一礼。
    迎亲就迎亲,搞这么大阵势,明显是个下马威。
    他心里盘算,这位少司徒,管徐国国君叫“君父”,看来也是位公子。他自称“朔”,那么便叫做徐朔。只不过地位不甚高,只给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看来连封地也没有。
    弄清对方的身份,他自然也不能堕了荆国储君的威风。也没下马,带着三分责难的语气说:“未曾接到贵国事先知会。好在没惊着我妹妹。”
    徐朔挑眉,也回敬一个刀枪不入的微笑:“我徐国又并非无人之境。但凡有外人进入,难道我们能无动于衷?难道公子觉得,我君父会任凭一支荆国军队进入我国国都,无人相陪?难道在贵国,都是随意允许外人入境的么?”
    一连三个“难道”,挑衅之意昭彰。
    他比荆旷年轻些,约莫二十上下,面色白净,五官端正,只是双眉上挑,嘴角下抿,让他平白显得脸长。他说话的速度很慢,语气有些讨打,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等荆旷反应,双眼一扫,看到后头装潢华丽的马车,快步上前行礼:“见过女公子。”
    荆旷一回头,忍不住乐了。赤华居然害羞,见了陌生男子,一溜烟躲回马车去了,只从里面淡淡还了一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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