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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归辞 第291节

      李明韫说道:“他们还得再坚持几日。”
    “那郑大人利用百姓攻山,赵公子他们怎么可能对百姓动手呢,小姐,婢子真怕他们”春雨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被抓住呀?”
    “不清楚。”李明韫说道,“目前他们被抓其实很有可能,他们人手不够,又因为百姓束手束脚,无法施展。”
    春雨闻言更担心了,眼里闪过浓浓的忧虑。
    “万一万一他们被抓了,怎么办?”
    “再等等吧。”李明韫把剑穗收起来,摸着暖玉,“江灿过去了,说不定,他是那个转机呢。”
    “江公子?”
    “是。”李明韫弯唇,“有江灿在,就算他们被抓,也不怕,江灿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风声
    闽州下了场雨,灰尘被冲刷干净,树叶碧翠欲滴,地面焕然一新。
    一场雨过后,一个消息也在城里悄然传开,犹如宁静的天空响起一阵惊雷,震天动地。
    一个青衣男子骑马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出了城,躲过众人的视线一路往城外的山上过去,被雨淋湿的路面湿滑泥泞,马蹄差点打滑,男子骂了句,下来牵马上山。
    行至半山腰,男子唱起了小曲,声音嘹亮,传遍在空旷的山林。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不远处的草丛轻微晃动,男子看了眼,随即停下脚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江灿,你总算是回来了。”闻风从草堆里走过去,他的头上还带了顶隐藏用的草帽,随着他走路,草帽晃了晃,从头上掉下来。
    江灿哼哼两声,把马缰绳扔给他:“下了这么大的雨,我难不成冒雨赶回来?”
    他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亏待自己,淋了雨,湿淋淋一身不说,还容易着凉,他犯不着。
    闻风笑着接过缰绳,牵着马示意他跟上,两人边走边说话。
    “城里有什么动静?”
    江灿随意扯了株野草拿在手里,声音懒洋洋的:“动静?我不知道啊,我一把事办完就回来了。”
    闻风“哦”了声。
    “不过嘛,我办事你放心。”江灿咧开嘴笑得开怀,“那些个人愚不可及,我随意挑拨几句就信了,这会儿雨停,城里估计传开了。”
    闻风瞥他一眼:“随意?我看你不会随意。”
    江灿这个人,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人很机灵,说话做事颇有一套章法,让他混进百姓中间跟他们东扯西扯,他肯定游刃有余。
    江灿嘿嘿两声,笑了笑:“就跟几个人喝了点酒,兴致来了就聊上几句,这才符合常理,不是吗?”
    酒桌上的话最不可信,但往往又很真实,一群人喝了酒畅所欲言,什么话都会往外蹦,什么真话假话都不在乎,总之,说就对了。
    闻风和江灿回到寨子里,有两个小弟立马斟茶递水,叫了句“哥”,江灿像长辈似的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理所当然地应了句。
    “昨日真的好险。”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着话,“差点就攻进山寨了,做的机关全都没派上用场。”
    “不就是因为那些个愚蠢的百姓吗。”山匪老五哼了声,“要不是他们听风就是雨,哪有这个机会上山?”
    说话满满的讽刺,江灿走过去看着他,看得他莫名其妙,下意识强硬地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什么都没说啊。”江灿耸耸肩,“我只是想看清楚你,听说你总爱背地里讲归辞小姐的坏话。”
    他眼珠子一转,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山匪老五皱了眉,有些心虚,“我我才没说。”
    “下次再让我听见,就把你赶出去。”江灿像个老大一样训斥道,说得老五面红耳赤,哼声离开。
    “别跟他计较。”炭炭说道,“他就是觉得被归辞小姐欺负人,没面子。”
    因为江灿成天把归辞小姐挂在嘴边,山寨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称李明韫为归辞小姐。
    “有本事找薛衍去啊,说归辞小姐做什么,哼。”江灿撇嘴。他是出了名的护短,只护归辞小姐的短。
    大家对此心照不宣,也没说什么,就对他傻笑。
    “你们老大呢?”江灿问道。
    “和丧胆下山了。”闻风说,“方才雨停才去的,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算了,我找他也没事。”江灿把背往墙上一靠,身体微微曲着,一只脚踢了踢旁边的小凳子,“只是你们日后要小心点,和郑尚言牵扯上关系可不太妙。”
    “我们是山匪,怕什么。该怕的是他郑尚言,人言可畏,他与我们扯上关系他还想老老实实坐在知府那位置上吗?”闻风说道。
    涂庆和炭炭端了盘子过来,葱油饼的香味四溢,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吃饼,刚出炉的。”炭炭笑着说道。
    江灿看一眼他们,毫不客气地拿了块饼大口吃了起来,两三口吃完,再吃了两块,然后擦擦嘴,看着涂庆说道:“当山匪的滋味还不错吧,涂大人?”
    涂庆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羞愧和尴尬,闻言爽朗一笑,向山匪们摊开手:“不错,真不错,别的不说,就自在,不用像在府衙一样夹着尾巴做人,今日这位大人有令,明日那位大人吩咐,还都勾心斗角的,如今我在山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提多舒坦了!”
    “是呀。”小骆附和道,“在这真好,我感觉我们的斗志比在府衙都高,为民除害,山匪未尝不可。”
    “听说你们每日都会练兵,像在府衙一样?”江灿瞥一眼小骆穿的新衣,蓝色的绸缎,是量身定做的,很适合练武。
    “那是当然。”一个官兵一脸骄傲,“切磋切磋武艺是必要的。而且,府衙总是来找麻烦嘛,我们可不能懈怠。”
    江灿笑了几声,抚掌叫好:“下次,我也要正面会会那郑尚言!”
    江灿并没有机会正面与郑尚言对抗,最近闽州城里一个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郑尚言根本无心再上山剿匪。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下属垂头问道,“如今城里都在传您与那山上的山匪是一道的,故意不抓他们,又借以剿匪之名来骗取百姓的税赋”
    “真是荒唐!”郑尚言气得摔了一个茶杯,他又受伤了,这次伤的是大腿,没有伤到要害,“本官都伤成这样,还与他们勾结,怎么可能!本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属下自然是信任大人的。”下属说道,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但好像崇大人那边”
    “不用管他,他掀不起什么风浪的!”郑尚言摆手不屑道,“如今攀上了刘御史的路子竟然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非要叫他知道本官的厉害!这些日子先让他查,要是他真查到点什么,那就”
    郑尚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州知州的死是大事,但再大的事,在闽州这样的地方,也不过如此。连深得民心的陈恪大人都能被杀,崇利又算的了什么呢。
    下属点头应是。
    第三百五十三章 消息
    烛火通明的屋内,崇利俯首坐在案前看卷宗。
    自从上次牢里的山匪中毒身亡之后,他就对郑尚言此人产生了怀疑,因此,他私下里偷偷查了关于郑尚言所有能查到的事。
    郑尚言这人不简单。
    能从区区一个县的长史做到如今的闽州知府,可见其非同一般。郑尚言年轻时会写文章,在县衙门任了文职。他写的文章其实一般,但那时在穷乡僻壤的小县城里能写字就已经很厉害了,又擅于溜须拍马,得到了当时县令的看重一直到后来,郑尚言来了闽州府衙,跟在陈恪身后做事,与旁人关系非常好,也因此,在得知他与人产生金钱纠纷时,陈恪训斥了他。
    到后来,陈恪大人身死,郑尚言一路节节高升,到了今日知府的位置。
    崇利翻着卷宗,反复地看,卷宗边缘都被他翻烂了,但他无暇顾及。
    他以前敬重郑尚言,唯他命是从,一是碍于身份,二是在他心中,郑尚言此人有些本事,但如今,他越来越看不起郑尚言,甚至觉得,此人是小人。
    “大人。”从门外走进一个带刀侍卫,木着一张脸,“万玉已经招了,那日山匪临死之前,曾在狱中发笑,问他为何笑,他不答。万玉劝他吃东西,再不吃就没机会吃,他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万玉没听全,但隐约听出,他似乎有机会出大牢”
    崇利听完后,冷笑一声:“是郑尚言让人告诉他他会得救吧?本官已经查明,那日有机会碰饭菜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是他的人。”
    侍卫不说话,沉默地垂头。
    崇利看他一眼,握了握拳:“只可惜,本官没有证据!那人根本就不会托出郑尚言!”
    其实,就算别人指认了郑尚言又如何,他大可以说自己被诬陷,反正他说一州知府,他的话最顶用。
    要不是因为郑尚言近日通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估计连牢里的万玉都不会说出这件事。这样看来,万玉什么都知道,他也看出了郑尚言的真实面目。
    崇利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怒火。
    “如今说他通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他竟然也坐的住。哼,成日躲在府中,怕是心虚吧!”他恨恨说道。
    侍卫木着脸:“郑大人并未勾结那群山匪,大人是知道的。”
    郑尚言几次在那群山匪面前栽了跟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崇利哼一声,“传出这消息的人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第二日,郑尚言一来府衙就被崇利问到通匪之事,他皱着眉,看着崇利质疑的神情,有些恼怒:“这明显是那群山匪的诡计!本官做什么,如何做的,崇大人也知晓,那日山匪气势汹汹,要杀了本官,崇大人忘了吗?怎如今崇大人倒还来本官面前问出这种问题,崇大人如此是非不分吗!”
    崇利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木着脸心里却在冷笑。他当然得问,外面的风风雨雨传到府衙来了,他怎能不问。要是不问,才奇怪呢。
    既然问了,还被训斥一番,他自然得装作羞愧的样子,还跟周围的人说要将此事彻查清楚以换知府大人清白。府衙的人个个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大人被人这样冤枉,他们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这几日,他们再次备好兵马,准备攻山。
    只是还没来得及大干一场,一个消息横空爆出惊得他们目瞪口呆。
    这日,崇利还在睡着,屋门被拍得震天响,他穿戴好衣服,一开门,下属匆匆上前,面露惊喜之色。
    “大人,有大事!”
    “何事?”崇利挥退小厮,示意他说。
    “昨夜有人瞧见了,两个山匪偷偷去了郑府!”
    这是一个打更的人看见的,他瞧着有人偷偷摸摸往郑府后面走,还以为是小偷,准备喊人,好巧不巧,有一个曾经和府衙一起去剿匪的大汉经过那处,打更的便将此事说出,大汉听闻决定去看个究竟,这一看不得了,这去郑府的两个人,竟然是山匪。
    大汉生怕自己看错,在郑府后门等了许久,等两人出来,他确认他们就是那日的山匪。
    “那大汉是个实在人,见此情形立马就要冲上去把人抓住,但人没抓到,还吵醒了街坊四邻如今,怕是整个闽州的人都知道了。”
    下属边说边挥舞着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崇利掩住喜悦:“有这种好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崇利立马赶去府衙,一到门口,发现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了,百姓们纷纷怒视着衙门口,还有人呸一声。
    “要郑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曾经跟着郑尚言去剿匪的百姓们更是觉得自己遭受了欺骗,他们和那大汉关系好,知道大汉的性子料定他不会说谎,“把孙五放了,你们凭什么抓人!”
    “那孙五在衙门口闹事,郑大人吩咐人把他抓了。”有官差上前对崇利附耳说道。
    崇利点点头。
    他走上台阶,官差以为他要进去,还跟上去保护他,但没想到他突然一个转身,双手摊开举得老高:“诸位,请听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