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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在十九岁的少年心中,他就是草原上的英雄,而即将迎娶的姑娘就是天下最美丽的人儿。彼时的赵家已是沧澜北方巨富,赵玉白年少,却也颇有名声,大家都知道赵家少爷是个慷慨的大善人,穷人有困难,只要找上他,就会得到帮助。
    当时的他就像是刚刚磨砺好,却未淬火的刀剑。
    尚不见锋利。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三月的天,骄阳如火。
    他带着赵家的商队,一路往南行。
    雪儿,他的未婚妻子,用歌声为他送行。那是他第一次跟随商队前往南方的丰国。
    雪儿的倩影夜夜如梦,毕竟青梅竹马的彼此从未分离,乍一分开,便觉日月长。
    丰国的三月,暖烟熏人,真正的莺歌燕舞,真正的上善若水。
    每过一处,他便买下一堆稀奇玩意,心中琢磨着,若是雪儿见到,一定欢喜。他就如一块乍现世的宝玉,那倾城的容貌,大方的穿着,温润的笑容——是啊,这少年便是不笑,嘴角也是上扬的,丹凤眼里带着那丝丝的暖意,一片冰心,却是温暖如春,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在笑。
    那时候,少年心性,看足够明争暗斗,到底不切心。赵老爷将他保护的,还是太好。
    那时,他是天之骄子,有足够的资本,让人仰望他。
    商队一路行到一个叫做乔木县的地方。马车内是他们用北方的羊皮土产换来的南方丝绸之物,那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可商队的人都不敢松懈。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镖师和赵家的手下。他关好门窗,其实心中还是不喜欢这腻歪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的人心烦。
    到了午夜,马棚传来通天的喊杀声,他一下子惊醒,握起枕边的长剑,闯出门去。
    门外,是五个黑衣人。
    他们早已埋伏好。这是一场没有商量的刺杀,黑衣人招招置他于死地。
    赵玉白拜顾长生为师,这顾长生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武功相当不错。名师出高徒,赵玉白十招剑下杀死了四个黑衣人。剩下的那个,身形纤瘦,是个女人。有招数,让他眼前一暗,这么熟悉的剑法。除了顾长生教他的剑法,眼前的黑衣人都会。
    她到底是谁?
    其实,答案显然易见。
    不过是有些人在自欺欺人。
    心中大乱,那人却用起了最擅用的武器——长鞭。
    面纱被一剑挑开的刹那,长鞭正从赵玉白的额上甩过。落下的鞭痕,从发间一直延伸到了眉前。有鲜血流出,可额前的痛比不上心里的沧海一粟,他脑海里嗡嗡作响的,是一句——为什么。
    很简单的问题,却有世上最残忍的回答。
    最让人无奈自嘲的是,这个答案,他不愿意承认。
    二叔的叫喊,让他回过神,可二叔拉开他之后,却生生担下那致命的一鞭。长鞭上填有倒刺,倒刺上喂了见血封喉的**。他背起二叔的尸体,从二楼的窗口跳下去。手下仍在战斗,可黑衣人几乎是以一敌十,逐渐的,赵家的人围在他的身边,细雨飘下,那少女从二楼飞身而下,眼底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不是雪儿。”
    “哈哈哈,你说的对,我不是她。不过,我却是她的孪生妹妹上官燕。这个世上,除了我们自己,还没有人能分辨的出我们。”上官燕用长鞭指了指他,“你如果告诉我,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不是她,却是她的孪生妹妹。雪儿不是说,她是孤儿,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吗?如果不知道她有这么个妹妹存在,那上官燕会的那些剑招又是怎么回事?少年的世界似乎彻底崩溃,这场雨变得唉唉凄凄。
    “怎么不说话?”上官燕又说,“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我们的身份,以及我们的目的?”
    少年忽然抬起头,字句分明地说道:“我记得十六年前,父亲和昔日好友上官明反目成仇。父亲杀了上官明,却收留了他的孤女,上官雪。如果我猜的没错,上官明应该没有死,而且,他有一对孪生女儿,上官雪和上官燕。我父内疚自责错手杀害好友,其实上官明这十六年来,应该是韬光养晦。”
    上官燕闻言,大吃一惊,半晌之后,才重重地鼓掌:“精彩!精彩。十六年前,你还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吧?原来听人家传言,赵玉白过目不忘,三岁能诗,五岁成赋,不是谣传。我总算知道,我那个自视甚高的姐姐怎么会喜欢上仇人的儿子了。你这样的人才,谁接触能不记得呢?不过,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爹便是上官明?这天下姓上官的可多的去了。”
    “我父亲虽是个商人,可一生从未做过愧事。唯一让他自责内疚却不后悔的,就是杀了上官明。”
    上官燕怒喝一声:“不后悔!他害的我爹不人不鬼,害的我十六年来不见天日,他居然还能说不后悔!”
    “我自然会去问清十六年前的真相。为我二叔讨回公道!”
    “问清?你找谁问清?”上官燕冷笑道,“不说此刻的赵家已经被官府抄了家,就是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去问清什么了!”
    那场下了三天三夜的雨。让乔木县的人都记忆深刻。
    在没有太阳的早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除了他白色的靴子,身上的确都是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身上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别人的血。黑衣人倒下一批,又来一批。是谁如此明目张胆地非要置少年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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